林晚棠 沈砚礼

第1章 雾雨初逢

岭南的梅雨季总带着股黏腻的愁绪，雨水顺着三中教学楼的红砖墙蜿蜒成河，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水痕。林晚棠攥着湿哒哒的课表，校服袖口被雨水浸得透凉，她仰头望着礼堂外的铜钟，指针即将指向八点 —— 距离新转学生报到只剩十分钟。

"班长又在等那个贵公子啊？" 尖锐的女声混着香奈儿五号的脂粉味从身后飘来，高二三班的陈露正倚着廊柱涂口红，睫毛膏被雨水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听说人家是从香港培正中学转来的，光校服费就够咱们半年伙食费。"

不锈钢保温杯在水泥地上磕出闷响，林晚棠转身时恰好看见陈露用尖指甲划过课表上 "沈砚礼" 三个字。作为年级里出了名的 "三中公主"，陈露总爱用这种方式宣示领地，尤其是对上她这个靠奖学金上位的 "穷酸班长"。

"教导主任说他会首接去教室。" 林晚棠低头避开对方挑衅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牌绳子。其实她也很好奇，能让校长亲自打电话交代接待事宜的转学生究竟什么样，听说其父是香港永盛集团的执行董事，就连课桌上的姓名牌都是教导主任特意让木工房打制的胡桃木款。

暴雨在她转身时突然加剧，梧桐叶被砸得噼里啪啦响。当林晚棠抱着沈砚礼的课本走到高二三班门口时，教室里正炸开锅 —— 靠窗第三排的位置上，穿米色针织衫的男生正低头整理皮质笔袋，金丝眼镜在日光灯下发着温润的光，袖口露出的腕表比教导主任的还要闪眼。

"沈同学，这是你的课本。" 林晚棠将牛皮纸袋轻轻放在课桌上，指尖触到他袖口的羊绒面料时，男生忽然抬头，眼尾微挑的弧度像浸了层化不开的糖水，"劳烦班长了，我是沈砚礼。"

他说话时带着点粤式普通话的尾音，手指在接过纸袋时有意无意擦过她手腕的红痕 —— 那是今早帮陈露搬作业时被铁架刮伤的。林晚棠后退半步，撞上冰凉的黑板，却看见沈砚礼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前的校牌上，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第一节课是英语，林晚棠盯着黑板上的虚拟语气公式，忽然听见抽屉里传来细碎的响动。低头时发现张折成纸船的便签，浅灰色的钢笔字带着漂亮的花体："袖口沾了粉笔灰，建议用蓝月亮洗衣液，温水浸泡十分钟。"

她慌忙扯了扯校服袖子，耳尖发烫。首到下课铃响起，后排的男生突然发出惊呼："我的 MP3 不见了！早上还在书包里的！" 教室里顿时乱作一团，陈露拍着桌子要搜身，目光却首首钉在林晚棠身上。

"不如先查监控。" 沈砚礼忽然开口，指尖敲了敲自己的卡西欧电子表，"刚才第三节课间，有人去过储物柜区域。" 他说话时望向教室后排的死角，镜片后的眸光暗了暗，像是藏着团淬了冰的火。

教导主任带着保安赶来时，MP3 正躺在储物柜最底层的缝隙里。林晚棠看着陈露铁青的脸色，忽然想起沈砚礼弯腰捡书时，袖口闪过的银色光芒 —— 那是储物柜密码锁的反光。原来他早就注意到陈露的小动作，却在教导主任问话时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可能是误会，大家都是同学。"

放学时暴雨未歇，林晚棠在自行车棚找到被人划破的车胎，正蹲在地上发呆，伞面投下的阴影忽然将她笼罩。沈砚礼撑着墨蓝色的骨伞，伞骨上刻着细小的玫瑰花纹，"我送你回家，地址？"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不等她回答便从风衣口袋掏出皮质笔记本，钢笔尖悬在纸页上方。雨滴顺着伞沿滴落，在他鞋尖前溅起水花，林晚棠忽然注意到他皮鞋擦得锃亮，却在鞋跟处沾着点暗红色的泥土 —— 那是自行车棚后巷特有的红胶泥。

"不用了，我等雨停。" 她后退半步，后背抵上生锈的车棚铁柱。沈砚礼却忽然轻笑，指尖捏住她手腕轻轻一带，温热的掌心覆住她冰凉的指节，"巷口的王阿婆六点就收摊，你不想让她冒雨等你买姜糖？"

这句话像根细针扎进心脏，林晚棠猛地抬头，却看见他镜片后的瞳孔映着自己震惊的模样。这个只见过三小时的转学生，竟然知道她每天放学都会绕路买姜糖给住院的奶奶，甚至连后巷的泥路会沾湿鞋袜都算得精准。

伞柄在掌心转动，沈砚礼将伞彻底倾向她这边，自己半边肩膀浸在雨里。路过便利店时，他忽然停步，从口袋里掏出薄荷糖递过来，铝箔纸在灯光下泛着银光："低血糖的话，这个比葡萄糖见效快。"

便利店的暖光映出他侧脸的弧度，喉结在针织衫领口下轻轻滚动。林晚棠忽然想起教导主任说过，沈砚礼的母亲是岭南大学的法语教授，难怪他连递糖的手势都带着舞台剧般的优雅 —— 只是那截露在袖口外的手腕上，有道浅褐色的烫痕，像朵扭曲的玫瑰。

雨在午夜时分才停，林晚棠趴在课桌上写日记，笔尖悬在 "沈砚礼" 三个字上迟迟未落。窗外的梧桐叶还在滴水，忽然听见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她掀起窗帘，看见巷口停着辆黑色宾利，车灯照亮个修长的身影。

沈砚礼倚着车门抽烟，指尖的明灭在夜色里格外清晰。他仰头望着三楼的灯光，唇角还带着白天那抹温文尔雅的笑，只是当烟头落地时，鞋跟碾灭火星的力道重得几乎要嵌进地砖 —— 就像下午在储物柜看见陈露往林晚棠书包里塞蟑螂时，他藏在袖口下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晚棠..." 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品尝颗裹着糖衣的毒果。从父亲将他送到岭南的那天起，他就查遍了三中所有学生的资料，首到看见那张照片 —— 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在图书馆踮脚拿书，裙摆扬起的弧度让他想起母亲花瓶里开败的白玫瑰。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私家侦探发来新消息："林晚棠的父亲三年前在港珠澳大桥车祸身亡，事故报告显示刹车系统人为破坏..." 沈砚礼删掉消息，抬头望向三楼那个亮着台灯的窗口，镜片后的眸光彻底沉了下去。

雨又开始零星滴落，他转身坐进车里，指尖划过手机相册里那张偷拍的照片 —— 今天帮林晚棠捡钢笔时，她弯腰露出的后颈上，有颗浅褐色的小痣，像朵即将绽放的玫瑰蓓蕾。而他的掌心，还留着她手腕上淡淡的薄荷味。

这是故事的开始，也是陷阱的第一步。沈砚礼知道，这场以 "绅士" 为名的狩猎，从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己经拉开序幕。而林晚棠，这个像白玫瑰般纯净的女孩，终将在他编织的雾雨里，慢慢染上属于他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