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环的霓虹在暮色中次第亮起,沈砚礼的宾利驶过浅水湾道时,车载音响不再播放海浪声,而是换成了林晚棠最爱的拉丁舞曲。他的左手缠着新换的绷带,却仍固执地握住她的指尖,仿佛稍一松开,这场雾散后的晴天就会化作泡影。
"浅水湾别墅的监控系统己经拆除。" 他忽然开口,拇指着她无名指的钻戒,白玫瑰雕花在车内灯光下泛着微光,"以后你可以在任何房间赤脚走动,不用担心我躲在摄像头后。" 他轻笑,镜片后的眸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亮,"不过衣帽间的保险柜里,还藏着你初中时的素描本,暂时舍不得扔。"
别墅铁门开启的瞬间,林晚棠被眼前的景象怔住 —— 门廊两侧摆满白玫瑰,每朵花的花茎上都系着银色丝带,丝带末端刻着极小的 "LT" 缩写。沈砚礼看着她惊讶的表情,耳尖微微发红:"昨天庭审时让佣人准备的,本来想等你十八岁生日用。"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来,"虽然迟到了一天。"
玄关处的油画己被摘下,取而代之的是幅新裱的素描:十五岁的林晚棠在图书馆踮脚拿书,裙摆扬起的弧度里,后颈的小痣被画成朵含苞的白玫瑰。沈砚礼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指尖划过画框边缘:"找了位意大利画师,他说这是他见过最动人的玫瑰蓓蕾。"
二楼的书房变成了玻璃花房,父亲的旧书桌摆在落地窗前,桌上搁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保护是张泛黄的照片 —— 三岁的她抱着镀银小汽车,旁边的少年手腕缠着纱布,两人背后是未完工的 "晚棠号" 游艇。沈砚礼替她拉开雕花椅,忽然从西装内袋摸出个锦盒:"母亲的珍珠项链,她说要传给沈家女主人。"
珍珠的凉意触到锁骨时,林晚棠忽然听见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沈砚礼的脸色微变,摸出手机扫了眼:"是沈氏工业的财务总监,说有紧急文件需要你签字。"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她手背的旧疤,"如果累了,我替你挡回去?"
"不用。" 林晚棠摇头,将珍珠项链戴好,"既然是沈家的主人,总要学会面对这些。" 她起身时,裙摆扫过沈砚礼的膝盖,"砚礼,你说过要教我打靶的,等处理完文件,我们就去靶场好不好?"
沈砚礼望着她走向会客厅的背影,忽然想起在仓库看见的场景 —— 她跪在父亲的保险柜前,脊背挺首得像株带刺的白玫瑰。现在这株玫瑰终于绽放,用自己的方式接受命运的馈赠,而他,终于可以放下所有的算计与掌控,单纯地站在她身旁。
会客厅的水晶灯映着财务总监颤抖的手,对方将文件推过来时,袖口闪过沈氏工业的袖扣标志。林晚棠扫过文件内容,忽然发现走私账目中有笔 2019 年 4 月的异常支出,目的地栏写着 "澳门玫瑰旅馆"。她抬头望向沈砚礼,后者微微点头,指尖在桌面敲出摩尔斯电码 —— 那是他们在法庭上约定的暗号,表示 "可疑"。
"这笔费用," 林晚棠指尖轻点纸面,"需要附上详细的用途说明。"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另外,从今天起,所有超过百万的支出,必须同时抄送陈 sir 的邮箱。" 财务总监的脸色青白交加,慌忙收起文件,连声道好。
夜色深浓时,沈砚礼靠在书房的飘窗上,看着林晚棠在父亲的旧图纸上写写画画。她忽然转头,发丝在落地灯下泛着柔光:"重建 ' 晚棠号 ' 时,我想在船尾加个露天舞池," 她晃了晃手中的拉丁舞鞋,"以后可以在海上跳舞。"
他轻笑,走过去替她披上开衫,指尖划过她后颈的痣:"好,甲板的防滑纹就用白玫瑰图案,"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沙哑,"就像你在我心底踩出的印记,每一步都刻骨铭心。"
手机在此时震动,陈 sir 发来条加密短信:"沈承谦在狱中收到封信,信封上写着 ' 给玫瑰的猎人 ',字迹与三年前陈露的微博私信一致。" 沈砚礼的眸光骤然冷下来,拇指在键盘上快速回复:"加强别墅安保,尤其是后巷的红胶泥路。"
林晚棠看着他瞬间绷紧的肩线,忽然握住他缠绷带的手:"别担心," 她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后颈,"你说过,我的小痣是最安全的印记," 她轻笑,"就像你的烫痕,是我辨认你的路标。"
凌晨的薄雾漫进花房,沈砚礼望着熟睡的林晚棠,轻轻翻开她枕边的日记本。最新一页写着:"2025 年 3 月 18 日,砚礼教我打靶时,枪口的后坐力震得他伤口渗血,却还笑着说我姿势漂亮。原来绅士的法则,是把所有的痛都藏在替我挡子弹的身后。"
他的指尖划过 "痛" 字,忽然想起在仓库被保镖打伤的那个雨夜,她替他包扎时颤抖的指尖,比任何止痛药都更有效。现在他终于明白,真正的守护不是编织陷阱,而是让她在陷阱中学会飞翔,而他,甘愿做永远仰望她的天空。
窗外传来海鸥的低鸣,沈砚礼摸出衣袋里的银制烟盒,里面不再装香烟,而是整整齐齐码着林晚棠的照片 —— 从幼儿园的哭脸到法庭上的微笑,每一张背后都写着日期和短句:"2008.5.2 第一次见晚棠哭,想把全世界的糖都给她""2025.3.17 晚棠戴戒指的样子,比白玫瑰更动人 "。
他忽然轻笑,将烟盒放回原处。雾散之后的天空,蓝得让人想流泪,而他的玫瑰,正在这片晴空下舒展花瓣,用带刺的温柔,拥抱属于他们的未来。那些藏在雾里的秘密,那些浸着血的过往,终将在时光里沉淀成最坚固的羁绊。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窗台,林晚棠忽然翻身,指尖无意识地勾住他的领带。沈砚礼低头吻她额头,镜片上的雾气却久久不散 —— 那不是雾,是眼底快溢出来的爱意,是历经十年终于等来的、属于他们的晴天。
这一晚,浅水湾的海浪声格外轻柔,像在诉说一个关于玫瑰与猎人的故事。故事的开头是雾雨朦胧的陷阱,而结局,是雾散之后,两朵相互依偎的白玫瑰,在初阳下绽放出永不凋零的光彩。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