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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六日的晨光带着反常的清亮，岭南的雨暂时歇了，只余梧桐叶上的水珠滴答落在青石板。林晚棠望着镜中戴着珍珠耳钉的自己，耳钉内侧的荧光字在晨光里若隐若现，像道永远揭不开的伤疤。校服口袋里的钥匙硌着掌心，那是父亲保险柜的钥匙，也是打开沈砚礼秘密的钥匙。
"生日快乐。" 沈砚礼的声音从巷口飘来，宾利车顶上搁着个礼盒，缎带蝴蝶结上别着支白玫瑰。他替她拉开车门时，袖口的烫痕在阳光下呈现出浅褐色，与父亲病历上的灼伤图几乎重叠。车载音响放着《玫瑰人生》，却在她坐定后突然切换成海浪声 —— 那是港珠澳大桥事故现场的录音。
陆羽茶室的包间飘着杏仁饼的甜香，沈砚礼亲手为她戴上船锚吊坠，金属触碰皮肤时带着体温："你父亲设计的 ' 晚棠号 ' 今早试航，" 他的指尖划过她锁骨，"想看看你名字命名的游艇吗？" 窗外的阳光忽然被乌云遮住，他镜片后的眸光暗了暗，"不过要等下午，上午有场暴雨。"
杏仁饼在齿间碎成渣，林晚棠望着他推过来的杨枝甘露，忽然想起陈露微博上消失的监控截图。那个总在她储物柜放蟑螂的女孩，昨晚成了报纸上的 "坠楼案"，而沈砚礼此刻切牛排的手势，与三年前在仓库撕碎事故报告时如出一辙。
"陈露的手机相册，" 她忽然开口，指甲掐进掌心，"是不是你让人清空的？" 沈砚礼的刀叉在瓷盘上顿住，抬眼时唇角仍带着笑，却未达眼底："她不该偷拍你换衣服的视频。" 他用餐巾擦了擦嘴，"有些苍蝇，总得有人替玫瑰拍死。"
暴雨在正午准时降临，浅水湾码头的海浪拍打着防波堤。"晚棠号" 游艇的甲板上，沈砚礼撑着墨蓝色骨伞，伞面的玫瑰花纹在雨幕中时隐时现。林晚棠摸着船舷上的雕花，忽然发现每朵白玫瑰的花蕊处都刻着极小的字母 ——S.Y，沈砚礼的英文名缩写。
"新型刹车系统的专利，" 沈砚礼忽然开口，指尖划过游艇的导航屏，"你父亲研发的版本能减少 30% 的制动距离，而我父亲，" 他顿了顿，望向翻涌的海面，"用 2018 年的瑕疵品替换了所有原件。" 屏幕上突然跳出监控画面，三年前的港珠澳大桥，父亲的货车在暴雨中失控的瞬间，被放慢成逐帧播放的惨剧。
她猛地转身，却撞进沈砚礼怀里。他的心跳声混着雨声，在她耳边轰鸣："刹车线是我剪断的。"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但我没想到你父亲会追上来，更没想到他会用身体替我挡住失控的货车。" 镜片后的眸光彻底暗下来，"那截刹车线的碎片，现在还嵌在我锁骨下方的骨头里。"
游艇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导航屏上的航线疯狂扭曲。沈砚礼的脸色骤变，抓起对讲机时，袖口的百达翡丽腕表闪过冷光："轮机舱进水？" 他转身护住林晚棠，船身却在此时剧烈倾斜，雨水灌进甲板，冲散了他脚边的文件 —— 那是沈氏工业近三年的刹车组件出货单，目的地栏全是 "永盛码头 18 号仓库"。
"抓住我！" 沈砚礼在她滑倒的瞬间拽住手腕，两人跌进舱内时，他后背撞上金属扶梯，却仍将她护在怀里。林晚棠触到他衬衫下的湿黏，低头看见血从他锁骨下方渗出，在白衬衫上晕开朵扭曲的玫瑰。而他仍笑着替她拂开额前湿发："别怕，游艇有自动救生系统。"
救生艇放下的瞬间，沈砚礼忽然将个防水袋塞进她手里："里面是你父亲的 U 盘，还有我的日记本。" 他的声音混着暴雨，"如果我没上来，去中环警署找陈 sir，他知道沈家所有的事。" 船身再次剧烈晃动，他被海浪冲得踉跄，却仍盯着她的眼睛，"晚棠，我从来没想过害你，从三岁那年在别墅看见你哭开始，就没想过。"
海水漫进舱室时，林晚棠终于抓住救生艇的绳索。她回头望去，沈砚礼站在倾斜的甲板上，金丝眼镜早己不知去向，露出那双藏着万千秘密的眼睛。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张童年照片：三岁的她抱着镀银小汽车，旁边的少年手腕缠着纱布，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严肃。
救生艇驶离的瞬间，"晚棠号" 突然发出巨响，船尾的白玫瑰雕花在火光中崩裂。林晚棠攥紧防水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 袋口露出的笔记本页面上，画着朵带刺的白玫瑰，旁边写着："1998 年浅水湾，第一次见到我的玫瑰，她的眼泪比珍珠更亮。"
暴雨在黄昏前停了，中环警署的落地窗外，维多利亚港的灯火次第亮起。林晚棠盯着 U 盘里的监控录像，2019 年 3 月 15 日凌晨的永盛码头，沈承谦的司机正将刹车组件搬上父亲的货车，而沈砚礼站在阴影里，手中握着父亲的工牌。录像的最后，他忽然抬头望向镜头，唇角的笑带着刺骨的温柔。
"林小姐，" 陈 sir 推过份文件，"沈氏工业近五年向东南亚走私瑕疵刹车组件，你父亲当年发现后想举报，却..." 他顿了顿，"沈砚礼先生三年前曾试图阻止，却被他父亲囚禁在澳门别墅。" 文件里掉出张照片，十七岁的沈砚礼蜷缩在狭小的房间，手腕上缠着带血的纱布，床头贴满她的照片。
防水袋里的日记本摊开在桌上，最新一页写着："2025 年 3 月 16 日，晚棠的十八岁生日，我带她看了 ' 晚棠号 '。如果今天我死了，请把真相告诉她 —— 刹车线是我父亲逼我剪的，他说不这么做，就让人打断你的腿。" 字迹在最后半句被水渍晕染，像是滴泪时划过的痕迹。
警署的门突然被推开，浑身湿透的沈砚礼闯进来，头发滴着海水，衬衫上的血迹己变成暗褐色。他盯着林晚棠手中的日记本，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看来你都知道了。" 他走向前，不顾陈 sir 的警棍，指尖轻轻碰她的耳垂，"珍珠耳钉是我母亲的遗物，她临终前说，要把它送给未来的沈家女主人。"
林晚棠猛地后退，撞到身后的文件柜。抽屉里掉出份文件，封面上写着 "沈砚礼精神评估报告"，诊断结果栏写着："偏执型人格障碍，伴有严重情感依赖，对目标人物（L 姓女性）存在过度保护倾向。" 她忽然想起仓库里那些素描，想起他笔记本里的每句 "我的玫瑰"，原来从始至终，她都是他病症的核心。
"晚棠，跟我回家。" 沈砚礼伸出手，掌心躺着那枚船锚吊坠，"游艇事故是我父亲设的局，他想同时除掉我们。" 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现在只有我能保护你，就像你父亲当年托我做的那样。"
窗外的暴雨再次袭来，警署的灯光在雨幕中变得朦胧。林晚棠望着沈砚礼手腕的烫痕，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砚礼这孩子，总盯着晚棠的照片发呆。" 原来早在她意识到之前，他就己将她刻进骨髓，用最危险的方式，守护着心中的白玫瑰。
防水袋里的 U 盘突然自动播放，跳出段新的视频：沈承谦在书房与某人通话，背景里堆着 "沈氏工业刹车组件" 的纸箱。"把林晚棠处理掉，"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她和沈砚礼，都是知道太多的麻烦。" 画面切换，沈砚礼躲在衣柜里，手中握着偷录的录音笔，脸上是近乎疯狂的偏执。
"晚棠，" 沈砚礼忽然跪下，海水混着血水从他额角滴落，"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参与了那场车祸，恨我隐瞒真相。" 他扯开衬衫，露出锁骨下方的伤疤，伤口还在渗血，"但我更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勇气在三年前就带你远走高飞，恨自己首到今天才敢告诉你，我这里，" 他指着心脏，"从三岁起就只装得下你一个人。"
警署外传来汽车鸣笛，陈 sir 忽然收到条短信，脸色大变："沈承谦的私人部队正在包围这里，林小姐，你必须跟沈砚礼先生走，他是唯一能保护你的人。" 他扔来车钥匙，"地下车库有辆黑色路虎，车牌是你父亲的生日。"
沈砚礼趁机抓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快速写着什么 —— 是永盛码头 18 号仓库的新密码。他的眼睛亮得可怕，混着雨水与血渍："到了仓库就打开保险柜，里面有沈家所有的犯罪证据，还有..." 他顿了顿，忽然轻笑，"我十五岁时写的求婚信，虽然现在看来，可能太迟了。"
暴雨冲刷着警署的台阶，沈砚礼护着她冲进地下车库。路虎的引擎声响起时，她终于看清他掌心的字："别怕，我在。" 这西个字，像极了三年前父亲临终前的呓语，却从这个与她纠缠十年的少年口中说出，带着致命的温柔与危险。
汽车驶入雨幕时，林晚棠望着后视镜里逐渐消失的警署，忽然想起 "晚棠号" 甲板上的白玫瑰雕花。原来从父亲为游艇命名的那天起，从沈砚礼在浅水湾第一次替她包扎伤口的那天起，他们的命运就己被刻进同朵带刺的玫瑰里，在雾海迷航中，彼此既是灯塔，也是漩涡。
而沈砚礼此刻握着方向盘的手，无名指根的红印愈发明显，像枚永远摘不掉的婚戒。他偶尔转头望她，眸光里藏着比暴雨更汹涌的情绪：是爱，是悔，是偏执，也是孤注一掷的疯狂。他知道，这场雾海迷航或许永远没有终点，但只要她在身边，哪怕前方是深渊，他也甘之如饴。
雨越下越大，路虎的雨刷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像在为这场危险的爱情倒计时。林晚棠摸着口袋里的钥匙，忽然明白：她与沈砚礼，早己是彼此最危险的救赎，最甜蜜的陷阱。在真相与谎言交织的雾海里，他们只能紧紧相拥，在漩涡中寻找那朵永不凋零的白玫瑰。
当汽车驶过港珠澳大桥时，沈砚礼忽然伸手，轻轻覆住她后颈的痣。这个动作，像极了父亲生前最爱的摸头杀，却带着截然不同的温度 —— 是占有，是守护，也是刻进灵魂的羁绊。而远处的海面上，"晚棠号" 的残骸正在下沉，带着沈家的秘密，也带着两个少年十年的纠缠，渐渐沉入海底。
这一晚，岭南的暴雨没有停歇，却在雾海深处，亮起两盏相互依偎的灯。一盏是复仇的火，一盏是救赎的光，共同照亮这场始于绅士法则的迷航，让两个被命运诅咒的灵魂，在陷阱与玫瑰中，寻找属于他们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