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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遇
七点西十五分，她挤在早高峰的地铁里，盯着手机备忘录里密密麻麻的待办事项：打印案卷×3、校对合同×5、买主任的咖啡（冰美式，双份糖）、整理归档…… 她22岁，大学毕业三个月，刚刚拿到法考证，是律所最底层的“跑腿律师助理”，月薪4000块，这个数字精确到——交完租金刚好够吃饭生活，要是再生个病，可就连饭都吃不起了。
“借过！”身后男人粗暴地推搡，公文包重重磕在她肩胛骨。林昼踉跄着抓住吊环，二十二岁，法学本科毕业，此刻就像沙丁鱼罐头里最皱巴的那条。
地铁到站，她被人流推搡着往外冲，短发被挤得一撮，像只炸毛的猫。
沈夜27岁，金融公司风控分析师，月薪3万，西装革履，工牌上印着烫金的公司logo。
37层落地窗倒映出他苍白的轮廓，工牌的金色镶边刺得他眼眶发酸。母亲上周的警告突然在耳边炸响：“解到第二颗扣子像什么样子？！站街的吗?！”他猛地攥紧袖口，腕间旧疤在高级定制衬衫下若隐若现。
桌上摆着一杯冰美式——他从来不喝，只是习惯性买来放着，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像个正常人”。
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今晚和徐家女儿吃饭，别迟到。”
“好的，母亲”，他机械地回复，将“徐家女儿”的档案拖进名为“合格品”的文件夹。文件夹里整齐排列着十七个名字，每个都附带体检报告和资产证明。
然后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像在掩盖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林昼冲进律所时，主任正在骂人。
“案卷呢？！客户马上到了，你让我拿什么谈？！”
她喘着气，廉价西装袖口的咖啡渍还没干涸，急急忙忙从包里抽出一叠文件：“打印好了，己经按时间顺序排好，重点部分用黄色标注了。”
主任抓起文件甩向墙壁，纸页如雪片纷飞：“我要的是装订好的正式案卷！不是你这垃圾堆里刨出来的废纸！”
林昼蹲在地上一张张捡拾，三个月前她捧着法考证拍照时，怎么也没想到执业律师的第一课是学会用湿巾擦掉文件上的鞋印。
主任扫了一眼，冷哼：“实习生都比你有眼力见。”
林昼没说话，只是低头整理被弄乱的纸张，脸上赔着笑。
她不是实习生，她是正儿八经的执业律师，只是没人把她当回事。
午休时间，林昼躲在楼梯间啃三明治。
手机震动，匿名论坛跳出一条私信:“你写的小说更新了吗？ ”发信人ID“GreenLuo”头像是盆蔫头耷脑的绿萝。
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秒，慢慢打字:“今天没空，要加班。”
“为什么不拒绝？”
“拒绝？”林昼舔了舔嘴角上沾的酱料，“然后连4000块也没有了。”
对方没再说话。
她关掉手机，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咀嚼得像在咬谁的肉。
接着又恨恨的追加回复：“我要当我老板鞋底的图钉 ” 。
便利店冰柜前，沈夜正比较两种矿泉水的PH值。
收银台传来争执:“多收五毛?这个涨价了。”
“标签上明明写着2.5元！”是个女孩，袖口上有咖啡渍。
店员语气不善：“涨价通知贴门口三个月了。”
“你的价格标签没有改”，她声音很轻，却让沈夜想起母亲修剪玫瑰的剪刀。
“我不要了”
“至于吗？”店员翻着白眼。
“至于”，她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五毛钱够买一个馒头了。”
沈夜抓起两瓶矿泉水，扫码时指尖发颤："一起结。"
“我有钱”，她推回水瓶，“施舍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嘴里嘟囔着“神经”就离开了。
他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懊恼，又是这样，果然不是正常人。
午休的时候，林昼把“离职申请”删改成“升职计划”。
晚上十点半，林昼终于加完班。
律所的人都走干净了，她的工位上堆满了文件，电脑屏幕还亮着，是一份没写完的答辩状。
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点开匿名论坛，发现那条私信又来了:“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会怎么报复你的上司？”
她着手机壳上的塑料蝴蝶刀——十岁那年，弟弟用早餐钱给她买的“防身武器”。刀柄贴纸早己褪色，却比任何法律条文都让她安心。
她盯着屏幕，最终只回了一句 “我会让他知道，我不是好惹的”，又删掉，改成“让他亲手给我涨工资”。
又将主任照片P成流口水的猪头发进家族群:同事，可爱吗?
母亲秒回六十秒语音，点开却是:“我给你寄了腊肠，快递说今天就到了，你别忘了去拿……”
将近11点了，她关上电脑，终于要回家了。
沈夜还坐在阳台上，看手机屏幕上的回复，轻轻叹了口气。
他养的绿萝又枯了一片叶子。
母亲的消息再次弹出:明天别忘了和徐家女儿见面。
他回了个“嗯”，然后打开电脑，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全是监控录像——不是别人的，是他自己的。
每段录像的标题都是日期，最早的一条是五年前:第一次尝试反抗失败。
母亲来电显示正在闪烁，震动整张桌子，他触电般抓起手机，腕骨磕到桌角泛出青紫。
他吞下用维生素饼子装着的药片，又用伤痕累累的手腕盖住了手机，最终，还是接了电话。
林昼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往家走， 母亲还在那儿唠唠叨叨:“寄的腊肠别忘了吃啊，晚上冷啊，你多穿点衣服……”
“明天穿我给你买的那套西装”，母亲的声音混着麻将碰撞声，“徐家不喜欢你上次的领带夹” 。
沈夜用伤痕累累的左手攥着绿萝枯叶，右手拿着手机平静地回复：“好的，母亲。”
枯叶在掌心碎成齑粉，电脑弹出新消息提醒。匿名论坛里，那个叫“NightOwl”的用户更新了签名:要做扎进鞋底的图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