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怨缘起,雨夜的U盘与宁安西合院的暗影:
东京的梅雨季来得格外缠绵,六月十七日的午夜,涩谷区一栋爬满常春藤的老式公寓里,女高中生纪友兰的指尖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控板上划过最后一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成00:00时,那枚泛着冷光的黑色U盘突然弹出,金属接口在惨白的屏幕映照下像一截断指。她身旁的卫依依正咬着草莓味棒棒糖,发尾染成栗色的碎发垂在肩头,校服裙摆沾着下午体育课的草屑——两个女孩不知道,七日后的此刻,她们会以同样扭曲的姿势倒在各自的卧室里,瞳孔放大到几乎撑裂眼白,嘴角凝固着来不及发出的尖叫。
七天后的清晨,暴雨如注。记者聂浅玲踩着积水冲进警视厅,米色风衣下摆洇透了泥水,珍珠耳环在焦急的晃动中撞出细碎声响。“纪友兰和卫依依的死因还没查明?”她将证件拍在接待台上,指甲边缘泛着因熬夜而有的青白,“她们死前都去过箱根的林间别墅,那里一定有线索。”年轻警官推了推下滑的黑框眼镜,指尖在文件上点了点:“聂小姐,现场除了一枚无法读取的U盘,没有任何异常。”这句话像根冰针,猝然扎进聂浅玲的脊椎。
箱根的别墅藏在云雾缭绕的山谷里,木质回廊在雨水中泛着深褐色。聂浅玲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时,午后三点的阳光正透过积灰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客厅茶几上,那枚黑色U盘静静躺着,旁边散落着半盒柠檬味硬糖。她犹豫片刻,还是将U盘插进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画面骤然亮起,火山熔岩在暗紫色天幕下翻滚,梳着发髻的女人背影在镜前缓缓转身,那双眼睛突然占据整个屏幕,瞳仁里爬满蛛网状的血丝。最后一帧定格时,“七天后将死去”的血红字迹渗出屏幕边缘,仿佛新鲜的血渍。电话铃声恰在此时炸响,听筒里的女声像浸在冰水里,每个字都带着碎裂的寒气:“你看了,七天后……”聂浅玲猛地挂断电话,发现自己的手心己攥出冷汗,连带着珍珠耳环都在颤抖。
接下来的五天,聂浅玲的足迹遍布伊豆半岛。她在热海的温泉旅馆找到山村贞子的旧闻剪报,泛黄的纸页上,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樱花树下,齐腰的黑发遮住半张脸,露出的嘴角却带着诡异的弧度。“贞子是超能力者,”温泉老板娘用皱纹密布的手抹了把茶杯,“三十年前被扔进榛名湖的古井,那口井现在还在呢。”七月二日的黄昏,聂浅玲站在古井边,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卡其色长裤沾满泥土。井水泛着墨绿色的光,隐约能看见井底堆积的枯叶——她不知道,此刻宁安西合院里,龙婆正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手里把玩着枚翡翠镯子,听张妈汇报东京的天气。
宁安西合院藏在北京东城区的胡同深处,灰瓦红门被岁月磨得发亮。七月三日午后,蝉鸣聒噪得像要钻进人的骨髓。龙婆穿着月白色真丝旗袍,领口绣着暗金色缠枝莲纹,西十有六的年纪,眼角却只洇着淡淡的细纹,笑起来时右脸颊有个浅浅的梨涡。“张妈,”她用银签挑了块绿豆糕,声音温吞得像院里的井水,“聂浅玲把东西寄来了?”穿藏青色对襟褂子的张妈刚从邮差手里接过包裹,粗粝的手指捏着牛皮纸信封,指关节因常年劳作而格外突出:“刚到,龙婆您看——”话音未落,东厢房的门“吱呀”开了,伽椰子走了出来,一身烟霞色的齐胸襦裙,裙摆上绣着缠枝牡丹,乌黑的发髻梳成堕马髻,斜插一支点翠步摇,流苏随着脚步轻轻晃动,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愈发莹润,若不是那双略显空洞的眼眸,活脱脱一位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仕女。她身后跟着鬼新娘苗娜娜,一身亮黄色的露脐短T恤配高腰牛仔热裤,帆布鞋上沾着青草汁,及腰的卷发用一根粉色发带束在脑后,青春得像刚从大学校园里跑出来的姑娘;笔仙柳思丝则坐在廊下的竹椅上,一袭月白色缂丝旗袍,领口滚着细细的银线,手里正翻着一本时尚杂志,乌黑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
“龙婆,这就是您说的稀罕玩意儿?”苗娜娜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发带扫过肩头,她探头去看张妈手里的包裹,牛仔热裤的裤脚还沾着片蒲公英的绒毛,“听说是从日本来的?里面不会是樱花饼吧?”伽椰子也走上前,步摇上的珠翠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我能感觉到里面有很重的怨气,比后院那棵老槐树的阴气还重些。”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了点包裹表面,指尖掠过之处,牛皮纸微微泛白。柳思丝放下杂志,缂丝旗袍的开衩处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怨气里带着水腥气,应该和井或者湖有关。”她说话时,尾音带着淡淡的书卷气,像刚念完一首诗。
龙婆把绿豆糕放进嘴里,突然提高了音量,语气里透着股暴躁:“别瞎猜了!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张妈拆开包裹,里面露出一枚黑色U盘和一叠信纸。龙婆拿起信纸翻看,柳思丝凑过去,旗袍的衣角扫过龙婆的藤椅,她快速浏览着字迹:“是个叫聂浅玲的记者写的,说这U盘被诅咒了,看了的人七天就会死。”苗娜娜突然咋舌,伸手想去碰U盘,却被伽椰子拦住。“小心些,”伽椰子的步摇在阳光下闪着光,“这种怨气凝结的东西,碰了容易沾上身。”她说话时,眉头微蹙,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怕什么?”苗娜娜撇撇嘴,从口袋里掏出颗泡泡糖塞进嘴里,“咱们三个加起来,什么样的恶鬼没见过?”她吹了个大大的泡泡,粉色的糖膜在阳光下泛着光,“我倒要看看,这日本来的‘同行’有什么本事。”龙婆把U盘扔给柳思丝,旗袍的盘扣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去你房里看,别把前厅的家具弄脏了。”柳思丝接住U盘,缂丝旗袍的袖口滑到小臂,露出腕上的玉镯:“正好我房里新换了投影仪,看得清楚。”伽椰子理了理襦裙的领口,步摇流苏垂在脸颊边:“我去拿些瓜子,边看边等张妈做饭。”三个姑娘说说笑笑地往东厢房走,阳光透过葡萄架,在她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谁也没注意到,那枚黑色U盘的接口处,正渗出一丝极淡的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