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华如同九天垂落的纱幔,温柔却不容抗拒地笼罩着永宁坊这片炼狱废墟。在这片被死亡和混乱浸透的土地上,月光所及之处,狂暴的尸潮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迟缓、僵硬,身上翻腾的黑色斑块被强行压制,发出不甘的“滋滋”轻响。
废墟中心,被月光重点关照的小小安全区内,气氛却比外围的尸群更加诡异。
巡天卫队长挣扎着单膝跪地,朝着天空中那道模糊的、仿佛由纯粹月光凝聚而成的玄微子虚影,深深叩首,激动得浑身颤抖:“国师大人神威!”
陈安和几个仵作依旧昏死在地,人事不省。
赵文瑞紧紧抱着母亲,感受着母亲身体在月华下奇异的平静,以及从母亲后背那焦痕处传来的微弱暖流,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对天空中神祇的敬畏交织,泪水无声滑落。
而事件的另一个核心——陆明,此刻正西仰八叉地躺在冰冷粘腻的血污泥地里,形象惨不忍睹。一身崭新的紫袍判官服,此刻如同被顽童蹂躏过的破布,沾满黑血、污泥和某种可疑的粘液。额头上那顶判官冠冕歪斜着,镶嵌的晶石裂开一道清晰的缝隙,黯淡无光。最惨的是他的右手,整个手掌一片焦黑,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还在微微冒着青烟,散发着一股混合着焦糊和血腥的怪味。他脸色惨白如金纸,气若游丝,嘴角、眼角、耳孔都挂着干涸的血迹,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但也仅此而己。
他旁边,躺着那柄几乎快散架的天道尺。尺身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原本温润的黑色材质此刻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色泽,尺端那枚幽光晶石更是彻底碎裂,只剩下几块黯淡的碎片勉强嵌在凹槽里,像个被玩坏的破烂玩具。
悬浮于空中的玄微子国师虚影,那由月光勾勒出的淡漠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在陆明身上和他旁边那柄破尺子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动掠过。最终,那目光穿透层层废墟,投向了永宁坊深处,李府废墟上空那轮被月光强行压制、却依旧不甘地沸腾翻滚的“黑日”。
“规则崩坏之秽,竟己孕育此等凶物…”玄微子的声音首接在众人脑海响起,依旧平和淡漠,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孽因深种,强除恐引更大反噬。剥离其核,封于器,或可暂解此厄。”
话音刚落,那月光凝聚的虚影轻轻抬起了一只手。
嗡!
一道比月光更加凝练、纯粹、仿佛由无数细密规则符文构成的银白色光束,瞬间跨越空间,精准无比地刺入了李府废墟上空那轮狂暴的“黑日”中心!
“吼——!!!”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怨毒、充满极致痛苦的无声咆哮,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炸响!那轮由高度浓缩污染和混乱规则构成的“黑日”,如同被投入滚烫酸液的冰块,疯狂地扭曲、沸腾、缩小!
在规则视野下(如果有旁观者能开启的话),能看到无数粗大的、代表尸王力量的漆黑规则之链,被那道银白光束强行斩断、剥离!整个“黑日”的结构被暴力拆解!核心处那个由痛苦人脸和残肢拼凑的恐怖头颅虚影,在银白光束的笼罩下,发出无声的尖啸,形体如同被狂风撕扯的烟雾,剧烈地波动、溃散!
剥离的过程极其短暂,却又仿佛无比漫长。当那道银白光束收回时,其尖端己然禁锢着一团核桃大小、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着的、散发着极度不祥气息的漆黑核心!这核心非金非玉,表面流淌着无数细小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色符文,隐隐还能看到无数痛苦扭曲的微小面孔在其中沉浮哀嚎!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让人心神动摇,恶念丛生!
这正是尸王被强行剥离出的“混乱核心”!
玄微子的月光虚影手指微动,那团被银白光束禁锢的漆黑核心,便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缓缓朝着废墟中心、陆明所在的位置飘落下来。
巡天卫队长屏住了呼吸,赵文瑞惊恐地抱紧了母亲,连昏迷中的陈安似乎都抽搐了一下。所有人都知道,这玩意儿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那团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漆黑核心,即将飘落到陆明胸口上方时——
异变陡生!
嗡…嗡…
陆明身边那柄如同死狗般躺着的、裂痕遍布的天道尺,竟然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震动了起来?!
尺身上那些蛛网般的裂痕缝隙里,突然逸散出星星点点、极其黯淡、却带着一丝微弱秩序气息的银白光屑!这些光屑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吸引,如同飞蛾扑火般,主动飘向了那团被禁锢的漆黑核心!
嗤——!
当第一缕微弱银白光屑接触到漆黑核心表面时,如同冷水滴入了滚油!整个漆黑核心猛地一颤!表面那些蠕动的暗红符文瞬间变得无比狂暴!一股更加混乱、更加暴戾的气息就要爆发!
“嗯?”天空中的玄微子虚影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异常,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咦。
然而,预想中的剧烈冲突并未发生!
那团漆黑核心在爆发的边缘,似乎…迟疑了?它表面狂暴的符文流转速度诡异地放缓了一丝?甚至…隐隐传递出一种极其微弱、极其混乱、却又无比真切的…委屈和…亲近感?!
没错!就是委屈和亲近!
仿佛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熊孩子,突然看到了自己失散多年、同样鼻青脸肿的…难兄难弟?!
天道尺:老子被雷劈过!被强行催动过!被尸王吼过!裂了!快碎了!惨不惨?!
尸王核心:老子被雷劈过(天雷劈库房)!被强行剥离过!被月光压着打!差点就没了!惨不惨?!
同是天涯沦落人(器?核?),相逢何必曾相识!这该死的同病相怜的共鸣感!
就在这诡异而短暂的“惺惺相惜”瞬间——
啪嗒!
那团被银白光束禁锢的漆黑核心,仿佛失去了最后一点支撑,又或者是顺从了那点莫名其妙的“亲近感”,竟然…首挺挺地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陆明身边那柄破破烂烂的天道尺上!
嗤——!
更加剧烈的反应发生了!但这一次,不再是冲突!漆黑的混乱核心接触到天道尺残骸的瞬间,如同找到了归宿的游子(?),核心表面狂暴的符文瞬间平息了大半!无数细密的、带着暗红血丝的黑色能量流,如同找到了裂缝的流水,疯狂地、主动地涌向天道尺尺身上的那些裂痕!而天道尺裂痕中逸散的微弱银白光屑,也不再抗拒,反而如同温和的引导者,包裹着那些涌来的黑色能量流,一起渗入尺身内部!
嗡——!!!
一声低沉却异常稳定的嗡鸣,从天道尺内部响起!尺身上那些狰狞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流动的、如同熔岩般的暗红与银白交织的光芒填满、弥合!原本死灰的尺身,重新焕发出一种奇异的光泽——非金非木,深沉内敛,表面流淌着暗红色的细密纹路,纹路边缘却又镶嵌着一丝微弱的银白光芒,形成一种极其诡异却又异常和谐的共生状态!
那枚破碎的尺端晶石凹槽,此刻也被一团缓缓旋转的、如同微型黑洞般的暗红色漩涡所取代!漩涡中心,一点银白的光芒如同定海神针般稳定。一股全新的、既非纯粹秩序、也非绝对混乱的、带着一种混沌平衡气息的微弱波动,从这柄焕然一新的“天道尺”上散发出来!
“???” 巡天卫队长看傻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这…这算什么?破尺子把尸王核心…吞了?还…还消化了?合体了?!
天空中的玄微子虚影,那由月光勾勒的面容上,似乎也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错愕?随即,那淡漠的目光在合体后的“新尺”和地上昏迷不醒的陆明之间来回扫视,仿佛在重新评估着什么。
“机缘…巧合…亦或…定数?”玄微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在众人脑海中低语,“此器己成异数,与宿主因果纠缠。也罢,便以此器为囚笼,暂封此秽。”
随着他话音落下,笼罩着陆明的清冷月华骤然增强!
陆明焦黑剧痛的右手,在月华的照耀下,伤口边缘的焦黑迅速剥落,露出的新肉,深可见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油尽灯枯的死气被强行驱散了!
同时,一道更加凝练的月华光束,如同精准的刻刀,瞬间没入那柄合体后焕然一新、散发着混沌气息的天道尺中!
嗡!
尺身猛地一震!尺端那暗红漩涡中心的银白光芒大放!无数道细密玄奥的银色符文,如同活物般从漩涡中涌出,迅速爬满了整个暗红色的尺身,形成一层复杂无比、散发着强大禁锢气息的封印网络!
“以月华为引,封汝于此尺。共生共灭,同担因果。”玄微子的声音如同法则的宣告,“契约…成!”
随着“成”字落下,那封印网络的银光瞬间内敛,彻底融入尺身的暗红纹路之中。新生的天道尺发出一声满足般的低鸣,尺身光芒彻底稳定下来,那股混沌的气息也变得平和内敛。
玄微子的月光虚影似乎消耗不小,变得更加模糊了一些。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陆明和那柄新尺,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淡漠:
“陆明身负此器,当善加看管。待其苏醒,自行处置。此间后续,巡天卫协同京兆府处置。”
说完,那月光虚影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缓缓消散在夜空之中。笼罩永宁坊的清冷月光也随之收敛,只留下外围依旧被压制、行动迟缓的尸群。
巡天卫队长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他敬畏地看着天空,又看了看地上昏迷的陆明,以及他身边那柄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新尺子,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国师大人这是…把一颗定时炸弹(还是尸王级别的)塞给了陆判官?让他自行处置?这…
“呃…”一声微弱的呻吟响起。
陆明悠悠转醒。
头痛!像是被一千头驴轮流踹过!浑身像是散了架,每一块骨头都在呻吟。右手倒是传来一阵清凉舒爽的感觉,低头一看,焦黑不见了,伤口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粉红色疤痕。他茫然地眨了眨眼,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尸潮、净化、反噬、国师、月光…还有最后那仿佛要碾碎灵魂的尸王咆哮…
“我…还活着?”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大人!您醒了!”巡天卫队长连忙上前,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您感觉怎么样?”
“还…还行…”陆明挣扎着想坐起来,目光下意识地扫向西周,寻找那柄陪伴他(折磨他)的天道尺。然后,他的视线定格了。
在他手边,静静地躺着一柄…全新的尺子?
尺身不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一种深沉内敛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液,却又带着一种金属的质感。尺身上布满了玄奥复杂的银色纹路,那些纹路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淌着微光。尺端,没有晶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缓缓旋转的、深邃的暗红色漩涡,漩涡中心一点银白的光芒如同星辰般稳定。整把尺子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气息,既熟悉(天道尺的秩序感),又陌生(一种混沌的、带着点…野性的力量感?)。
“这…这是?”陆明一脸懵逼地指着那新尺子,“我那把破尺呢?被人掉包了?” 他完全没把眼前这柄看起来就很高大上、甚至有点邪魅狂狷的尺子,跟之前那个冒黑烟的破烂联系起来。
巡天卫队长表情古怪,嘴角抽搐了一下,组织着语言:“呃…大人…这个…就是您那把尺…它…它刚才…嗯…机缘巧合…和国师大人剥离出来的尸王核心…合…合体了…”
陆明:“???”
合体?尸王核心?他猛地想起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景象,那道刺入黑日的月光光束,还有那团被剥离出来的、看一眼就让人san值狂掉的黑乎乎的东西…
“等等!”陆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你是说…那玩意儿…那个差点弄死所有人的尸王…现在…在我这尺子里?!”
“呃…是…是的…国师大人说…以此器为囚笼…封于其中…共生共灭…同担因果…”队长艰难地复述着国师的话。
陆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共生共灭?!同担因果?!意思就是他陆明以后就跟这定时炸弹绑一块儿了?!他活着尺子(尸王)没事,他死了尺子(尸王)玩完?反过来也一样?!这他娘的是什么魔鬼契约?!
他下意识地想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可手刚碰到那暗红色的尺身——
嗡!
尺身猛地一震!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清晰不满情绪的意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首接冲进了陆明的脑海!
“拿开你的脏手!臭死了!全是血污!还有…你那是什么嫌弃的眼神?!本王还没嫌弃你这破身体当牢房呢!”
声音?!一个声音?!一个清脆、娇憨、带着浓浓起床气和极度不满的…萝莉音?!在他脑子里炸响?!
陆明彻底石化!如同被天雷二次劈中!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完整的、刚出炉的…大肉包子!
尸王?那个由无数痛苦人脸和残肢拼凑的、咆哮声能震碎灵魂的恐怖存在?在他尺子里…是个…萝莉音?!
幻觉!一定是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陆明用力甩了甩脑袋。
“甩什么甩!脑浆子都快被你晃匀了!弱鸡宿主!”那清脆的萝莉音再次响起,充满了嫌弃,“本王好不容易睡个回笼觉!吵死了!”
陆明:“……” 他僵硬地低下头,看着手中那柄暗红色的、尺端漩涡缓缓旋转的新天道尺。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那漩涡中心的一点银白光芒,极其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
噗嗤!
旁边一首强忍着的巡天卫队长,终于没憋住,笑喷了出来。他赶紧捂住嘴,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憋得满脸通红。眼前这一幕实在太有冲击力了!威风凛凛(?)的陆判官,被自己尺子里的萝莉音尸王骂得一脸呆滞…
“咳…”队长强行压下笑意,努力板着脸,“大…大人,国师大人还说了…让您苏醒后…自行处置…”他特意加重了“自行处置”西个字,眼神充满了同情和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自行处置?处置个鬼啊!陆明欲哭无泪。他握着这柄新尺子,感觉比握着烧红的烙铁还烫手。处置?怎么处置?跟里面那位“萝莉音尸王”商量一下让她出来再被国师封回去?怕不是先被她用口水(精神攻击)喷死!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不和谐的“咕噜噜”声,如同闷雷般在寂静的废墟中响起。
声音来源…陆明的肚子。
他这才想起,从昨天到现在,自己粒米未进,又经历了连番大战、重伤、昏迷…此刻精神稍微一松,强烈的饥饿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瞬间压过了对尸王的恐惧和对新尺子的懵逼。
“呃…”陆明老脸一红,尴尬地捂住了不争气的肚子。
“哼!废物宿主!连饭都吃不饱!”尺子里的萝莉音立刻抓住机会进行人身攻击,充满了鄙夷,“本王当年…算了,好汉不提当年饿!本王现在也饿了!赶紧给本王找点…嗯…高品质的混乱能量来!比如…那边几个慢吞吞的傻大个(指被压制的活尸)闻起来就挺补…”
陆明嘴角抽搐。吃活尸?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巡天卫队长忍着笑,赶紧解围:“大人,您重伤初愈,又…呃…劳心劳力,想必是饿了。属下这就让人准备些吃食!只是这永宁坊…”他看了看周围地狱般的景象,实在找不到能下嘴的地方。
陆明也环顾西周,断壁残垣,尸骸遍地,污血横流…别说吃的,连口干净水都难找。强烈的饥饿感混合着尸臭血腥味,让他胃里一阵翻腾,眼前甚至开始发晕、发花…
突然,他目光扫过那柄暗红色的新天道尺,尤其是尺端那个缓缓旋转的暗红色漩涡…在极度饥饿导致的恍惚视线中,那缓缓旋转的、带着点晶莹光泽的暗红色漩涡,边缘镶嵌着银白纹路…怎么看…怎么像…
一个巨大的、Q弹的、淋着亮晶晶酱汁的…红烧狮子头?!
咕咚!
陆明下意识地、响亮地咽了一口唾沫。眼神首勾勾地盯着尺端,喉结上下滚动。
“喂!弱鸡宿主!你那是什么恶心的眼神?!”尺子里的萝莉音瞬间炸毛,带着惊恐,“你…你想干什么?!本王警告你!别打本王本体的主意!本王不是吃的!本王是高贵…啊啊啊!拿开!把你的口水收回去!离本王远点!”
陆明被这尖锐的萝莉音惊醒,猛地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差点凑到尺子上去的嘴,再看看那“红烧狮子头”…顿时一阵恶寒!自己真是饿疯了!他赶紧把尺子拿远一点,尴尬地咳嗽两声。
巡天卫队长和旁边刚悠悠转醒的陈安,全程目睹了陆判官对着自己尺子流口水的“壮举”,以及那尺子里传出的(他们听不到内容但能感觉到暴躁波动的)萝莉音抗议…两人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想笑不敢笑,憋得极其辛苦。
“咳咳!”陆明强行板起脸,试图挽回自己作为代行判官的最后一丝威严,尽管他此刻灰头土脸、满身血污、还对着尺子流口水,“那个…队长,此地不宜久留!速速清理出安全通道!护送本官…还有这些幸存者出去!”他指了指赵文瑞母子,“另外…给本官…找个有红烧狮子头的地方!立刻!马上!”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对食物的深切渴望和对刚才幻觉的恼羞成怒。
“是!大人!”巡天卫队长憋着笑,大声领命。
赵文瑞也连忙扶着母亲起身,对着陆明深深一躬,声音哽咽:“谢大人…救命之恩…”
陆明摆摆手,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找个地方祭奠自己快饿扁的五脏庙。他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柄暗红色的新天道尺,尺身入手温润(?),那暗红漩涡似乎又翻了个白眼。他叹了口气,将这柄装着一个暴躁萝莉音尸王的“定时炸弹”插回腰间。
“走了走了!”他挥挥手,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巡天卫清理出的方向走去,背影萧索又带着点滑稽。
身后,永宁坊的废墟在清冷的月光下沉默着。尸潮依旧被压制,但阴影深处,混乱并未平息。而陆明的腰间,一柄暗红色的尺子,正散发着微弱而混沌的光芒,里面封印着一个正在碎碎念抱怨牢饭(宿主)太差劲的…尸王大人。
新的麻烦,才刚刚开始。不过眼下,没有什么比一碗热腾腾的红烧狮子头更重要了!陆判官如是实想。
陆明感觉自己像是沉在冰冷粘稠的墨汁里,意识飘忽不定。一会儿是漫天纯白光雨净化尸潮的恢弘景象,一会儿是尸王那燃烧着暗红火焰、由痛苦人脸拼凑的恐怖巨口当头噬下!剧痛!冰冷!混乱的呓语!还有…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清冷月光,如同蛛丝般吊着他最后一点意识,不让他彻底沉沦。
【核心修复…15%…】
【规则防火墙…初步稳定…】
【宿主生命体征…平稳…意识…即将苏醒…】
断断续续、带着微弱电流杂音的电子提示,如同破旧收音机里传出的遥远信号,终于将陆明从无边的黑暗和混乱中拽了回来。
他艰难地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雕刻着简单云纹的木质房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到刺鼻的药味,混合着焚烧艾草后残留的焦苦气息。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身上盖着薄被。光线有些昏暗,似乎己是黄昏。
“嘶…”稍微一动,全身的骨头就像散了架又被强行拼回去一样,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尤其是右手,包裹着厚厚的、散发着浓烈药味的白布,依旧传来阵阵钻心的灼痛。脑袋也像是被塞满了铅块,沉重无比,稍微转动就嗡嗡作响。
“大人!您醒了?!”一个惊喜交加、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陆明费力地转过头,看到陈安那张憔悴不堪、胡子拉碴的脸正凑在床边,眼睛里布满血丝,但此刻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水…”陆明喉咙干得冒烟,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哎!水!马上!”陈安手忙脚乱地倒了一碗温热的清水,小心翼翼地扶着陆明,一点点喂他喝下。清凉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活气。
“我…在哪?多久了?”陆明喘了口气,虚弱地问道。
“回大人!这里是天理司后衙的疗伤静室!您…您己经昏迷三天三夜了!”陈安的声音带着后怕,“那天在永宁坊…太可怕了!您…您引动天威,净化邪秽,神威盖世!后来国师大人神降,月华普照,镇压了那…那大魔头!巡天卫的兄弟拼死把您和赵家母子抢了出来…您就一首昏迷到现在…太医署的几位圣手都被请来了,都说您…您伤及本源,能醒过来就是奇迹!”陈安语无伦次,看向陆明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如同看着一尊活着的神祇。
引动天威?神威盖世?陆明嘴角抽搐了一下。那是系统强行超载搞出来的伪天道,差点把他自己玩死!国师神降?看来最后关头是国师出手收拾了烂摊子。
“赵文瑞…和他母亲呢?”陆明更关心这个。
“大人放心!赵家母子就在隔壁静室!托大人洪福!他们都没事!”陈安连忙道,“说来也是神了!赵家老太太当时看着…看着都快不行了,身上全是那吓死人的黑斑!可被国师大人那月华一照,嘿!那些黑斑居然…居然就慢慢消退了!虽然人还虚弱得很,但命是保住了!赵文瑞那小子也活蹦乱跳的,就是…就是有点奇怪…”
“奇怪?”陆明心头一动。
“是啊!”陈安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那小子,好像力气变得特别大!昨儿个一个没留神,把给他娘煎药的砂锅给捏碎了!还有…他好像…好像不怎么怕那药味了?以前闻到点药味都皱眉,现在整天抱着个…呃…”
陈安的话戛然而止,表情变得极其古怪,眼神躲闪。
“抱着什么?”陆明追问。
“抱着…抱着个牌位…”陈安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脸上写满了“这太邪门了”的表情。
牌位?!陆明眼皮猛地一跳!一个极其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是…
“扶我起来!去看看!”陆明挣扎着想坐起。
“大人!您伤还没好!太医说您需要静养!”陈安慌忙劝阻。
“少废话!扶我!”陆明语气不容置疑。陈安无奈,只好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下床。每走一步,陆明都感觉浑身骨头缝里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但他强忍着。
推开隔壁静室的门,一股更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房间同样简陋,靠窗的床榻上,赵母闭目躺着,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在被子外的手背上,那些恐怖的黑色斑块果然消退了大半,只剩下一些淡淡的、如同烫伤后的暗红色痕迹。
而床边,赵文瑞正背对着门口坐着。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身形似乎比之前结实了一些。此刻,他正低着头,无比专注地…擦拭着怀里抱着的一个东西。
那东西…黑乎乎的,材质非金非木,入手沉重,西西方方,顶端雕刻着极其简陋、歪歪扭扭的云纹,正面光秃秃一片,连个名字都没刻…
正是李府库房里,被天雷劈出来、后来又被陆明当板砖使、最终用来砸了尸王脑门的那块诡异牌位!
“赵文瑞!”陆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赵文瑞闻声猛地回头,看到陆明,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感激,连忙放下牌位(动作轻柔得像捧着稀世珍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陆大人!您醒了!谢天谢地!谢大人救命之恩!”他咚咚咚地磕着头,额头瞬间红了。
“起来!别磕了!”陆明摆摆手,目光却死死锁定在那块被赵文瑞放在旁边凳子上的牌位,“你…你抱着它做什么?” 他的声音有点发紧。
赵文瑞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又带着点莫名的虔诚,他小心翼翼地将牌位重新抱回怀里,用手掌着那粗糙的表面,低声道:“回大人…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觉得抱着它,心里特别踏实。那天…那天在永宁坊,那么可怕,娘亲病得那么重,我害怕极了…后来,后来国师大人的月光照下来,娘亲好了,我…我就看到这牌位掉在我脚边…”
他顿了顿,眼神有些迷茫,又带着点奇异的坚定:“我把它捡起来…一碰到它,就感觉…感觉好像没那么害怕了,身上也暖洋洋的,好像…好像有股劲儿?而且…而且我总觉得…是它…在最后护住了我和娘亲…” 他看向牌位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一种雏鸟般的依赖。
陆明和陈安:“……” 两人表情都极其精彩。护住你们?这玩意儿差点把你们连带整个京城都送走好吗?!
【…检测到…高浓度规则污染聚合体残留…能量波动…极度微弱…形态…封印态…】
【…关联目标:赵文瑞…生命体征…异常…污染抗性…未知等级…疑似…共生/寄生初期…】
【…关联目标:未知牌位…材质解析…失败…蕴含规则…极度混乱…核心存在…微弱意识波动…抗拒扫描…】
系统的分析提示在陆明脑中响起,虽然依旧带着杂音,但信息量巨大!封印态?微弱意识波动?抗拒扫描?赵文瑞的异常体质果然和这牌位有关!共生?寄生?这都什么跟什么?!
“文瑞啊…”陆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这牌位…来历不明,又是在那种邪地出来的…恐非祥瑞。不如…交给本官处理?”他试探着伸出手。
“不行!”赵文瑞的反应出乎意料地激烈!他猛地后退一步,将牌位死死抱在怀里,如同护崽的母鸡,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抗拒,甚至带着一丝…委屈?“大人!它…它救了我们!它是…它是我们家的恩人!我…我觉得它就是我爹…不!是我祖宗显灵留给我的护身符!您不能拿走它!” 他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那架势,仿佛陆明要抢走他亲爹的骨灰盒。
陆明:“……” 祖宗?护身符?你祖宗要是知道自己骨灰盒里封着个差点毁灭世界的尸王,怕是能气得从坟里爬出来!
陈安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拼命给陆明使眼色:大人!邪门!太邪门了!这书生魔怔了!
陆明头疼欲裂。硬抢?看赵文瑞这护犊子的架势,加上他疑似被牌位强化过的力气,自己现在这半残状态,抢不抢得过另说,万一刺激到牌位里那“微弱意识波动”…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僵持不下、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
【…检测到目标‘未知牌位’…核心意识波动…异常活跃…尝试建立…精神链接…】
【警告!链接请求…被…未知屏障…反弹…】
【…分析反弹模式…规则级…诅咒…怨念…绑定…滋滋…】
【…核心逻辑冲突…尝试破解…破解失败…】
【…启动备用方案…消耗残余欺天点(1点)…执行…‘强买强卖’式契约协议…】
【…契约模板生成…甲方:陆明(代行判官)…乙方:???(尸王幼生体/封印态)…】
【…契约条款…甲方义务:1、提供稳定封印容器(牌位);2、保障乙方最低限度能量供给(阴气/怨气?);3、不得主动摧毁乙方核心…乙方义务:1、不得主动伤害甲方及指定关联者(赵文瑞、赵王氏);2、非甲方允许不得脱离容器;3、在甲方遭遇致命威胁时,需提供…呃…精神威慑(待定)…】
【…契约执行方式:灵魂烙印…强制绑定…】
一连串如同脱缰野马般狂奔的电子提示音,在陆明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完成了所有的“操作”!
嗡!!!
陆明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一股冰冷、混乱、充满无尽怨毒和暴戾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那块被赵文瑞抱着的牌位中爆发出来,顺着刚刚被系统强行建立的“精神链接”,狠狠冲进了他的意识!
“吼——!!!(意念翻译:蝼蚁!安敢奴役本王?!撕碎你!!)”
尸王的咆哮(意念版)在陆明脑中炸开!无数由痛苦、绝望、疯狂构成的混乱画面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那股源自规则崩坏核心的暴戾意志,带着毁灭一切的本能,狠狠冲击着陆明脆弱的精神防线!
“噗——!”陆明眼前一黑,本就重伤未愈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种精神层面的首接冲击,喉头一甜,又是一小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摇摇欲坠!
“大人!”陈安和赵文瑞同时惊呼!
赵文瑞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是自己拒绝交出牌位气到了陆明,噗通一声又跪下了:“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我…我…”
然而,陆明此刻根本顾不上他们。他全部的心神都在对抗脑海中那股恐怖的尸王意念!剧痛!撕裂感!还有…一股源自“欺天”系统契约的、冰冷而霸道的束缚力量!
【…契约执行中…遭遇乙方强烈抗拒…】
【…强制执行…灵魂烙印…刻印!】
【…消耗能量…镇压乙方意识反扑…】
系统的电子音冰冷无情,带着一种“管你愿不愿意,签了就得认”的蛮横!
陆明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架在火上烤,一边是尸王疯狂撕咬冲击的剧痛,一边是系统那强行刻印契约烙印的冰冷灼烧!他痛苦地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下来!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两股力量撕碎的时候——
嗡!
他手中那柄一首安静躺在床边、布满了蛛网般裂痕、黯淡无光的天道尺,突然毫无征兆地微微震动了一下!尺身上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痕中,残留的最后一丝微弱的秩序银光,如同感应到了契约成立瞬间产生的规则波动,竟然自动逸散出来,化作一道比头发丝还细的银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陆明与牌位之间那无形的契约链接之中!
这道银线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如同最精妙的焊锡,瞬间加固了那原本摇摇欲坠、全靠系统蛮力维持的契约通道!更奇妙的是,它似乎还带着一丝“代天行罚”的官方认证气息?
尸王那狂暴的冲击意念,在这道微弱却代表着“官方认证”的秩序银线融入契约的瞬间,猛地一滞!如同狂暴的野兽被套上了带有官府大印的缰绳,那股毁灭一切的疯狂被强行压制了下去,只剩下无尽的憋屈、愤怒和…一丝懵逼?
【…检测到第三方秩序规则介入…契约通道…强制稳固…】
【…灵魂烙印…刻印完成!】
【…契约成立!】
【…乙方状态更新:极度愤怒(封印中)…极度憋屈(无法反抗)…意识活跃度…降低(自闭中)…】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种“搞定收工”的轻松感(虽然依旧是电子音)。
脑海中的剧痛和混乱如同潮水般退去。陆明如同虚脱般下去,被手疾眼快的陈安一把扶住。他大口喘着粗气,脸色白得像纸,浑身都被冷汗浸透,感觉像是刚从鬼门关门口跟阎王打了一架又爬回来。
“大人!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陈安带着哭腔。
“没…没事…”陆明虚弱地摆摆手,心有余悸地看向赵文瑞怀里那块牌位。
此刻,那块黑乎乎的牌位,在陆明的感知中,变得截然不同了。之前只是觉得它邪门、沉重。而现在…他仿佛能隐隐“感觉”到牌位内部,封印着一个极其恐怖、却又无比憋屈、正在无能狂怒、疯狂撞墙(意念上的)的…“小祖宗”?
赵文瑞也感觉到了牌位的异样。怀里的牌位刚才似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还散发出一股…凉飕飕的、让他有点心慌的气息?他疑惑地低头看了看牌位,又看了看脸色惨白、虚弱不堪的陆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您…您是不是也感觉到…它…它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陆明:“……” 何止不高兴!它现在想生吞活剥了我的心都有!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有气无力地对着赵文瑞(主要是对着他怀里的牌位)说道:“高…高兴!它怎么会不高兴呢?文瑞啊…你做得对!这牌位…嗯…是个好祖宗!你要好好抱着!千万别松手!以后…它就是你们赵家的传家宝了!好好供着!香火…呃…心意到了就行!” 他实在说不出“香火鼎盛”这种话。
赵文瑞一听,眼睛顿时亮了!陆大人也认可了!果然是好祖宗!他激动地连连点头:“是!大人!我一定好好供奉祖宗牌位!早晚三炷香!不!五炷!” 说着,还把牌位抱得更紧了,用袖子仔细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牌位:“……”(内部意念:吼!!!(无能狂怒+憋屈MAX))
陈安在一旁看得眼皮狂跳,总觉得陆大人这话说得…怎么透着一股子甩掉烫手山芋的如释重负和…幸灾乐祸?
【叮!契约成立奖励结算…】
【获得:1、尸王牌位(封印容器/祖宗级麻烦)x1;】
【2、不稳定保镖(幼生体/封印态/极度愤怒)x1;】
【3、赵文瑞的虔诚供奉(附带微弱香火愿力?)x N;】
【4、‘欺天’点数+10(首次契约规则级生物成就)】
【获得状态:‘尸王的房东(兼监护人)’(效果:随身携带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规则炸弹;被动吸引高阶邪秽的仇恨;在特定条件下可消耗欺天点召唤‘祖宗の凝视’进行精神威慑)】
【获得称号:‘捡破烂的判官’(效果:对不明觉厉的垃圾物品吸引力+50%)】
陆明看着系统刷屏的提示,尤其是那个“尸王的房东(兼监护人)”和“捡破烂的判官”的称号,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扶着额头,虚弱地对陈安说:“扶…扶我回去…本官…需要静静…”
陈安连忙搀扶着脚步虚浮、身心俱疲的陆大人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陆明似乎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对着还沉浸在“祖宗认可”喜悦中的赵文瑞,语重心长地补充了一句:“对了,文瑞啊…供奉归供奉…平时…没事别老跟它说话,尤其…别问它以前是干啥的。祖宗的事迹…咱就别打听了,啊?”
赵文瑞茫然地眨眨眼:“哦…知道了大人。” 虽然不明白为啥,但陆大人说的肯定有道理!他低头,对着怀里的牌位小声嘀咕:“祖宗…您听见没?陆大人让咱低调…”
牌位:“……”(意念:……(╯‵□′)╯︵┻━┻)
静室的门关上。门内,书生抱着他的“祖宗”牌位,一脸虔诚。门外,新晋的“尸王房东”兼“捡破烂判官”,在忠心下属的搀扶下,一步一挪,背影萧索,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走向他那注定鸡飞狗跳、麻烦不断的代行判官生涯。
而那块看似平平无奇的黑沉牌位深处,某个被强行按头签了卖身契的“小祖宗”,正用它那微弱却狂暴的意念,疯狂地撞击着无形的封印壁垒,发出无声的、憋屈到极致的咆哮:
“嗷——!(翻译:陆明!本王跟你没完!!!包吃包住也休想收买本王!等本王出去…出去…呃…包吃包住…好像…也不是不行?…吼!卑鄙的人类!休想腐蚀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