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托克逊城头的炊烟刚升起，刘锦棠的先锋旗己指向达坂城。王二牛牵着踏雪走在队伍最前面，新配发的爆破弹在腰间沉甸甸的，与怀里的开花弹残片碰撞出细碎的声响。艾力背着铁匠炉随军而行，铁锤悬在背后，随着步伐敲击着铜砧，像在给大军打节拍。
“前面是干沟峡谷。” 赵老栓指着远处的山口，那里的风卷着沙砾，在岩壁上划出狰狞的痕迹，“白彦虎肯定在这儿设了埋伏，去年有队商队就在这儿被劫了。” 他左臂的伤疤在阳光下泛着红，是上次在达坂城留下的纪念。
果不其然，队伍刚进峡谷，两侧山崖就滚下巨石。王二牛策马将刘锦棠撞开，巨石擦着马蹄砸在地上，震得踏雪人立而起。他反手甩出枚爆破弹，在崖顶炸开，碎石雨般落下，砸得库什兵惨叫着滚下山崖。
“机枪手，压制住上面！” 刘锦棠的吼声在峡谷里回荡。神枪手营迅速占领两侧坡地，步枪的连射声像串鞭炮。艾力抡起铁匠炉旁的铁钳，精准地砸中个举着火把的敌军，那家伙怀里的火油桶滚落下来，在峡谷底燃起道火墙。
狭路相逢的厮杀格外惨烈。王二牛的马刀劈断了三柄敌军的弯刀，刀刃卷了刃就用枪托猛砸。有个库什兵抱着他的腿想同归于尽，被踏雪的后蹄正中面门，脑浆溅在王二牛的军装上，与开花弹残片上的锈迹混在一起。
冲出峡谷时，王二牛发现崖壁上刻着些模糊的字迹。艾力用铁锤敲掉表层的风沙，露出 “大唐戍边” 西个隶书，笔画间还能辨认出斑驳的朱砂。“原来咱们的祖先早就守在这里了。” 铁匠的声音有些哽咽，伸手抚摸着石刻，像在触摸历史的温度。
达坂城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清晰。城头上的绿旗被风撕得破烂，却依旧顽强地飘着，旗下隐约能看到些穿红制服的身影 —— 是英国顾问在指挥布防。张曜的克虏伯炮己在城外架设完毕，炮口对准城门，炮身上的英文铭牌被士兵们用红漆涂改成 “兰州制造”。
“将军，有牧民求见。” 亲兵领着个哈萨克老汉过来，老人的羊皮袄上满是鞭痕，怀里紧紧揣着块羊皮。展开一看，竟是达坂城的水源分布图，用狼血标出了敌军埋设炸药的位置。“他们想炸掉坎儿井，让大军渴死在城外。” 老汉的声音发颤，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夜半时分，王二牛带着小队摸向坎儿井的暗渠。艾力用铁匠锤撬开渠口的石板，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带着水草的腥甜。暗渠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顺着水流的方向摸索，脚下不时踢到些骸骨 —— 是被敌军杀害的守渠人。
“就在前面。” 王二牛摸到捆浸油的麻绳，引线正冒着微弱的火星。他迅速用匕首割断引线，将炸药包拖出暗渠，刚扔到开阔地就爆炸了，冲击波掀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艾力趁机将带来的铁闸放下，阻断了敌军往渠里投毒的通路。
城头上的英军顾问正用望远镜观察，突然发现坎儿井的炊烟重新升起，气得将望远镜摔在城砖上。“这群废物！连条水渠都守不住！” 他转身想骂库什兵，却发现身后的士兵们都在望着东方，那里的天空己泛起鱼肚白，清军的龙旗在晨曦中格外醒目。
总攻的号角声刺破黎明。张曜的克虏伯炮率先怒吼，炮弹在城门上炸开个大洞，露出里面填充的沙土和红柳枝。王二牛骑着踏雪冲在最前面，马刀劈断吊桥的锁链，铁链哗啦作响，像在为大军呐喊助威。
达坂城的巷战比托克逊更激烈。敌军依托坚固的堡垒负隅顽抗，英军顾问甚至亲自操作机枪，子弹在巷子里织成火网。赵老栓举着缴获的英军盾牌冲锋，盾牌上的徽章被枪弹打得稀烂，他却像头猛虎般撞开堡垒的木门。
王二牛在一座清真寺前遇到抵抗。几个库什兵挟持着阿訇，躲在大殿的立柱后放冷枪。阿訇突然挣脱束缚，用身体挡住射向王二牛的子弹，鲜血溅在古兰经上，染红了 “和平” 二字。“杀了这些强盗！” 老阿訇的最后一声呐喊，震得穹顶的油灯摇晃不止。
怒火在王二牛胸腔里燃烧。他一脚踹开殿门，马刀如旋风般挥舞，库什兵的惨叫声混着经文的吟诵声在大殿回荡。艾力的铁匠锤砸碎了机枪手的脑袋，锤头迸出的火花落在地毯上，却没点燃 —— 阿訇早就浇灭了敌军泼的火油。
当刘锦棠的大旗插上达坂城的主堡时，王二牛在英军顾问的帐篷里找到了份作战地图。上面用英文标注着各堡垒的布防，还附着封伦敦发来的电报：“不惜一切代价守住达坂，阻止清军南下。” 他将地图揣进怀里，与开花弹残片放在一起，铁与纸的触感同样沉重。
清理战场时，士兵们从堡垒的地窖里救出了数百名百姓。有个维吾尔族少年抱着本残破的诗集，是他父亲 —— 前叶尔羌的著名诗人留下的，诗稿上用波斯文写着对故乡的思念。“我父亲说，等清军来了，就能回家了。” 少年的眼睛里闪着光，像藏着星星。
达坂城的坎儿井重新流淌出清澈的水。各族百姓和清军一起修复被炸毁的渠道，汉族士兵教大家使用水泥修补裂缝，维吾尔族工匠则用传统技艺加固渠壁。张曜站在渠边，看着孩子们在水里嬉戏，突然对刘锦棠说：“等收复了南疆，咱们就在这儿修座水电站，比英国的还大。”
王二牛牵着踏雪走在修复后的城墙上，艾力正在给马钉新掌。铁匠锤敲击马掌的声音，与远处孩子们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像首动听的歌谣。他摸了摸怀里的开花弹残片，感觉它似乎也在微微发烫，仿佛在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而激动。
刘锦棠望着南疆的方向，那里的天空湛蓝如洗。“下一站，喀什噶尔。” 他的声音坚定有力，“把所有侵略者都赶出去，让这片土地重归安宁。” 风拂过他的战袍，猎猎作响，像在回应他的誓言。
王二牛知道，收复南疆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踏雪的马蹄不停，只要怀里的信念不灭，胜利就一定在前方。他勒紧缰绳，踏雪朝着喀什噶尔的方向嘶鸣，声音在达坂城的上空久久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