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心不死的孙必振用五天时间吃光了全部十五只小鹌鹑,因此也拉了整整五天的肚子。
孙必振在短短五天内瘦了整整两斤,腹泻让他形容憔悴,由于总往厕所跑,他已经和观众之门混熟了。
门,是地狱内独有的诡异存在。
作为戏武神的神祠,武神祠内部设有六扇门,分别是观众之门、硫酸之门、铅粉之门、几何之门、诳语之门和柠檬之门。观众之门是其中最安全的一扇,位于武神祠前厅内。
武神祠前厅本就开阔,整体呈现一个梯形,而观众之门就设在这个梯形的短边上。
观众之门的门框和墙壁是同一颜色,门板则是黑色的,模拟的是古代没有照明的剧院。
黑色的背景中画着一个高台,高台下是鼓掌的人群,台上则空无一人,鼓掌的观众全都背对着舞台,没有耳鼻口,只有一双眼睛,眼睛始终盯着门前的人。
观众之门的门把手是银制的,其形状是一只平伸的左手,似乎是在等待开门者前来握手。但欺诈司叮嘱过:千万不可与这只银手握手,否则凶多吉少。
孙必振第一次开观众之门由欺诈司亲自陪同,二人穿过无限回廊,走过约三百米长的前厅,来到观众之门前。
欺诈司开门见山地说:“开观众之门需要鲜血。”
因为目睹过蝴蝶之门吸食人血,孙必振脱口而出,“需要人血?”
欺诈司笑了。
“怎么,你觉得人是一种很高贵的动物吗?非得用人血?”说着,欺诈司事必躬亲地从画框下的石质书架内取出一只锡罐,他用力拧开蜡封的罐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罐子里飘了出来,孙必振闻到后也不禁皱眉。
“平白无故就用人血的异教徒有很多,委婉地说,他们的智力水平有待提高。”
“那要是不委婉呢?”孙必振附和地问道。
“不委婉地说,动辄用人血,纯属没长脑子。拿着这个,我们用猪血就好,析构司会定期购买猪血用于开门。”
孙必振接过罐子,那隐约发臭的血腥气息令他不敢顺畅地呼吸,他出于礼貌笑了一下,抓着那锡罐摇了摇,罐中的血液已经算不上新鲜了,毕竟地狱内没有电力,用不了冰箱冰柜,能将血液保存在液体的状态已经难能可贵。
“我该怎么做?”他问欺诈司。
“我只演示一遍,你看好了。”
欺诈司伸出了右手,将手探入那装满猪血的锡罐。当他抽出手时,手上已经沾满了粘稠的血液。
观众之门上的三十多双眼睛盯着欺诈司的血手。
为了让孙必振能看清,欺诈司刻意放缓了自已的动作,“要领在于快,一定要快。”
言出法随,欺诈司用他沾满血的右手迅速地同观众之门那伸出的银左手进行了击掌。
欺诈司迅速收回手,孙必振清清楚楚地看见那银制的左手试图抓住欺诈司的手,但它还是慢了一拍,银制左手的掌心里涂满了猪血。
击掌结束,观众之门的门板发生了奇异的变化:门上那些精雕细琢的画作开始逐渐消失,露出了门板原本的深黑色,只有那些观众的眼睛留了下来。
约三秒钟后,这片漆黑的门板上便只剩下了三十多双人眼,它们盯着欺诈司,而后那观众之门的银制把手改换了手势:银手握拳,试图将手心里的猪血挤干。
趁这时间,欺诈司朝孙必振递了个眼色,孙必振心领神会,他立即伸出左手,旋转银制门把手,迅速拉开了观众之门。
门后是申国武都的街道,街上甚至有行人走动。
“好了,关上吧,等它挤干了猪血你也来试一试。从没有戏子因为开观众之门而缺胳膊断腿。”欺诈司说道。
孙必振于是合上了门。
那只银手仍在不断攥拳,试图通过挤压将手掌中的猪血去除,但苦于没法甩手,它只能一味保持着握拳的手势。
“观众之门又称洁癖之门,银手很爱干净,不允许任何血肉之躯碰它。只要沾了血,它会想方设法把自已弄干净,只可惜它没有手腕。”欺诈司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孙必振恍然大悟,“我还以为这门也吸血呢。”
欺诈司并没有露出哪怕一丝吃惊的表情,他的语调也毫无变化,但孙必振从他身上嗅到一股激烈的情绪,宛如发酵的水果。
“怎么,你见过其它的门?”欺诈司不紧不慢地问道。
孙必振点了点头,“没错,在大灯塔里,我见过猎头司开蝴蝶之门。”
这话让欺诈司很感兴趣,于是他侧身面向孙必振,带着一副深不可测的笑容问道:“你进过大灯塔?”
“没错。”孙必振点点头。
“你细说来听听。”
于是孙必振将自已坠入悲伤森林后的经历详细地复述了一遍,当欺诈司听到他曾穿越蝴蝶之门时,露出了邪性的笑容。
孙必振不明白欺诈司为何要这么笑,他还以为欺诈司是在幸灾乐祸,于是斗胆问道:“您觉得这个经历很有趣吗?我可是差点丧命啊!”
“不,确实凶险,而且算不上多么有趣。但无论如何,你经历的事情都为我提供了新的灵感,这很好,这很好……”
说罢,欺诈司笑而不语,丢下孙必振独自走进了武神祠的中央厅。
由于道行不够,孙必振不能跟随欺诈司进入中央厅,只能留在前厅独自练习开门的技巧。
起初,观众之门还会象征性的为难他一番,孙必振不得不保持十二分的谨慎,生怕被那银制把手伤害到。
但这五天来,孙必振每天都要跑十几趟厕所;在遭受了整整五天的猪血折磨后,如今的观众之门一看见孙必振就会自行打开通向洗手间的门,无需他再使用猪血了。
要是观众之门能说话,它大概率会用脏话热情问候孙必振,可惜它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