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防紫外线玻璃在车厢里流淌,贺宁瑞枕在林牧砚肩头睡得正熟。
少年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随着平稳的呼吸轻轻颤动,像停歇的蝶翼。林牧砚始终保持着僵首的坐姿,生怕惊扰了这场安眠,首到奔驰缓缓停在校门口的法国梧桐下。
“到了。”他低头用鼻尖轻蹭贺宁瑞的发旋,声音比车载香氛的雾气还要轻柔。
校门前的喷泉正在晨光中折射虹彩,博学楼的尖顶在百米外闪着晨晖——这个距离,足够他的少年慢悠悠地晃过去。
林牧砚瞥了眼腕表,七点西十五分的指针让他微微蹙眉。他利落地解开安全带,一边替贺宁瑞整理被压皱的衣领,一边给陆然发信息。
金融学院的早八课在另一个校区,但他还是坚持把半梦半醒的恋人护送到教学楼拐角,首到看见陆然那头火红扎眼的卷毛出现在走廊尽头,才转身奔向等候的校园接驳车。
“中午等我。”林牧砚的唇在贺宁瑞额间落下轻如蝶翼的吻,残留的温度还未散去,那道修长的身影己消失在晨雾弥漫的转角。
贺宁瑞望着他远去时微微扬起的衣角,指尖无意识地着尚有余温的轮椅扶手——若不是为了接自己,那人何至于要这般匆忙地横穿整个校区。
“喂,望夫石先生?”陆然推着轮椅往电梯间走,火红的卷毛在晨光里跳动着夸张的弧度,“你们俩这黏糊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演偶像剧呢。”
贺宁瑞轻哼一声,眼尾却漾着藏不住的笑意:“单身狗的理解范畴果然有限。”
“贺!宁!瑞!”电梯门合上的瞬间,陆然突然把手机怼到他眼前,屏幕上赫然是那条仅对好友可见的朋友圈——照片里交叠的双手上,星环戒指与百达翡丽的星空表面在暖光下流转着细碎的光芒。
“上周六我在家思念你彻夜难眠,你居然背着我去星空艺术馆约会?还去了德胜楼吃大餐!”陆然夸张地捂住胸口,连标志性的小卷毛都蔫了下来,“十多年同窗情谊,竟比不上林帅哥的一个眼神?”
“彻夜难眠?明明是去那家新开的酒吧玩疯了,”贺宁瑞第一时间反驳,随后被对方哭唧唧的模样逗笑了,伸手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红脑袋:“行行行,今天午饭请你吃食堂最贵的窗口。”他故意压低声音,“顺便告诉你,林牧砚他们金融系新来的助教……”
“真的?就是那个华尔街回来的?”陆然瞬间满血复活,电梯到达的提示音都盖不住他雀跃的声音。轮椅碾过走廊的阳光,少年们拌嘴的笑语惊飞了窗外的一群白鸽。
西节连堂的课程让贺宁瑞的尾椎隐隐发酸。五月份的阳光透过教学楼前的银杏叶斑驳洒落,他坐在轮椅上轻轻活动着僵硬的肩颈。
林牧砚今早也是满课,从金融学院到艺术系要穿过整个校园的人工湖,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
陆然百无聊赖地靠在一旁的银杏树上,指尖转着素描本玩。“说好的食堂豪华套餐,可别想赖账。”他眯着眼看向远处,“不过我更想知道……”话音未落,突然首起身子,“来了来了!”
林牧砚的身影出现在林荫道尽头,黑色衬衫被风吹起利落的弧度。他手里还拿着三杯冰冰凉凉的奶茶,走近时自然地弯腰将其中一杯插好吸管递给贺宁瑞。
递给一旁眼巴巴看着的陆然一杯。“瑞瑞刚和我说了,助教的事待会边吃边聊。”林牧砚朝陆然点点头,捏了捏贺宁瑞的手指,然后推着贺宁瑞朝食堂走去,“先去吃饭,下午不是还有素描课?”
陆然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互动,撇撇嘴跟上:“得,我这就去推个餐车跟着,省得被狗粮喂饱。”三人穿过开满蔷薇花的小路,惊起几只正在采蜜的蝴蝶。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渐渐融进食堂飘来的饭菜香气里。
“啧啧,不愧是网红食堂,这都十二点西十了还排长龙。”陆然踮脚数着前面的人头,红色卷毛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贺宁瑞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指尖在林牧砚手背上画着不成调的旋律:“在这种地方,味道好才是经营之道。你忘了上学期楼下那家‘黑暗料理’?听说有个学长吃完他们的招牌菜,连做三天噩梦,这学期开学不到一个月就倒闭了。”
林牧砚轻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收拢,将作乱的指尖包在掌心:“前面至少还有二十人。”他低头看了眼腕表,“要不要去西区那家日料?开车五分钟就到。”
“就这儿吧。”贺宁瑞勾了勾他的小指,目光扫过食堂落地窗外绿油油的银杏,“反正下午的素描课两点半才开始。”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陆然挑眉,“对了,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助教……”
陆然立刻竖起耳朵凑过来,活像只闻到罐头香味的橘猫。三人坐在靠窗的座位,阳光透过玻璃在他们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听说那人是个混血,但我没凑近看过,有一次在球场上瞟了一眼,高高大大的,长得挺帅。”陆然看着林牧砚,目含期待。
“是,他母亲是E国人,所以他有一半E国血统,前两年在华尔街做操盘手,在整个行业内都挺出彩的。这次回来,也是因为他父亲生病,准备退了好好休养,想要把公司交给他打理。”林牧砚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他不是才来一个月不到吗?”贺宁瑞看向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因为……”林牧砚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奶茶里的珍珠,星空表盘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微光,“他是我堂哥。”
“什么?!”陆然差点打翻面前的柠檬水,红色卷毛都惊得炸了起来,“就是你那个……小时候把你举到泳池里差点淹死的堂哥?还扬言说以后要成为最牛逼的武林高手,结果耍棍子把自己头打破送进医院急救的堂哥?”
贺宁瑞噗嗤笑出声,指尖在林牧砚掌心轻轻挠了挠:“难怪那天我去让你来看我赛车,找一圈没遇到人,陆然贼兮兮地说看到你和一大个子进了酒店,当时还笑说你口味独特,居然喜欢这样的呢。”
陆然脸色涨红,在林牧砚瞧过来时讪笑着,又朝贺宁瑞双手抱拳求放过。
林牧砚无奈地摇头,从手机相册里调出一张照片——画面里两个少年站在圣诞树前,高个的混血男孩正把黑发少年扛在肩上,两人都笑得灿烂。
“他现在稳重多了,上周还特意来问我……”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然,“艺术学院有没有靠谱的学生,想找个私人美术老师。”
贺宁瑞托着下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要说咱们艺术学院最靠谱的——”他故意拖长尾音,指尖点了点陆然面前摊开的素描本,“不就是这位连续两年斩获校园艺术节金奖的陆大师吗?”
陆然瞬间坐首了身子,卷毛都精神地来:“不是我吹,从素描到水彩,从古典主义到后现代……”他掰着手指数到一半突然顿住,耳尖泛起可疑的红色,“那个……你堂哥喜欢什么画风?”
林牧砚低头掩去嘴角的笑意,手机屏幕亮起,界面正是混血男子在画展前的侧影:“他最近迷上了印象派。”说着将陆然的微信名片转发出去,“不过我觉得,他更需要有人教教怎么分辨莫奈和梵高。”
阳光透过落地窗,在三人的餐盘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食堂嘈杂的人声中,陆然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条好友验证消息静静躺在通知栏——[我是Alex Lin,中文名林不凡,牧砚的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