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判官下岗
非洲雨林,凌晨三点。
暴雨像天神倾倒的墨汁,泼在刚果河流域的腐叶上。五公里外,政府军与叛军的交火声被雨幕压成沉闷的鼓点。龙战趴在泥泞的观察点,迷彩油混着雨水滑进领口。他嚼着半根能量棒,狙击镜里十字线锁住三公里外的铁皮屋。
“判官,确认目标位置。”耳麦传来老首长陈卫国的声音,电流杂音里裹着罕见的焦躁。
铁皮屋窗口晃过一个小女孩的身影,辫子上系着褪色的红头绳。龙战喉结滚动:“‘货物’附带十二个孩子,最大不超过十岁。”
频道死寂三秒。“行动取消。”陈卫国的命令斩断雨声,“联合国观察员进场了,现在开火就是宣战。”
龙战没说话。瞄准镜里,叛军正把小女孩拖向卡车,红头绳掉进泥里。他想起军事法庭的判决书此刻应该己送达国内,开除军籍的处分盖着鲜红印章。
“判官!回答!”陈卫国的吼声震得耳膜发麻。
扳机扣动。子弹撕裂雨幕,穿透卡车油箱的瞬间,龙战翻身滚进身后的河沟。冲天火光将雨林映成血色炼狱,爆炸声吞没了陈卫国的咒骂。
七天后,燕京军区地下三层。
没有窗户的审讯室飘着劣质消毒水味。龙战肩章被撕扯的裂口还敞着,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体能短袖。对面三位将星熠熠生辉,中间的老人把判决书推过桌面,钢印压着“开除军籍”西个字,沉甸甸地反射冷光。
“龙焱特种大队队长龙战,代号判官。”老人指尖敲击桌面,每一下都像砸在心脏上,“违抗军令,擅启战端,引发国际纠纷。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龙战目光落在老人手边的象棋盘。红方“车”正被黑“炮”隔着“卒”瞄准——是陈卫国惯用的残局陷阱。“报告,”他声音沙哑,“卡车载有神经毒气罐。”
白发将军猛地抬头。
“叛军计划在难民营释放。”龙战补充道,“毒气扩散时间,七分钟。”
审讯室死寂。白发将军抓起“车”重重拍在棋盘上:“所以你就用汽油弹?连人质带毒气一起炸?!”
“毒气罐外层是铅制,熔点1749℃。”龙战抬眼,“汽油弹中心温度815℃。”
将军们交换眼神。最年轻那位突然问:“你怎么知道毒气罐结构?”
“去年七月,我在南美缴获过同款。”龙战扯了扯嘴角,“说明书印在罐底,西班牙语。”
白发将军突然把判决书撕成两半。“滚出去。”他把碎纸砸向龙战胸口,“永远别让我在军队见到你!”
龙战敬了此生最标准的军礼。转身时,瞥见白发将军将棋盘上的“帅”推过楚河汉界——陈卫国教过的暗号:过河卒子,己成孤帅
星穹科技大厦顶楼,空气冷得像冻过的刀片。
林薇签字的钢笔尖戳穿了合同纸页。“解释。”她把平板甩向龙战,屏幕上是人事部刚录入的档案:姓名龙战,职位保镖,履历栏空白。“董事会塞给我个三无产品?”
龙战正研究落地窗外对面大楼的狙击点分布,闻言抓起桌上一颗蛇果。瑞士军刀弹开的瞬间,林薇的保安队长拔枪上膛。
“别紧张。”刀刃在果皮上旋出连绵不断的红绸,“我就削个皮。”苹果在他掌心转得飞快,果皮垂落竟分毫不断,“无菌操作,总裁要不要尝尝?”
林薇看着递到眼前的苹果,果肉莹白如雪,刀刃在龙战指间翻出残影。“你被开除了。”她按下呼叫铃,“现在。”
“恐怕不行。”龙战把苹果放回镀金托盘,刀尖挑起张压在笔筒下的照片。照片里穿白大褂的老人搂着少年林薇,背景是某军事基地的粒子对撞机。“林博士临终前,是不是说过‘判官’这个词?”
林薇瞳孔骤缩。那是父亲在ICU最后的呓语。
“他还说...”龙战突然旋身掷刀!军刀擦过保安队长耳际,“哐”地钉进装饰墙。墙体剥落处露出微型激光窃听器,刀尖正穿透其核心芯片。
“...这栋楼有十七个窃听点。”龙战拔出军刀,甩落电子元件残骸,“月薪八千,我接了。”
入夜,城中村廉租房。
龙战把背包扔在掉漆的地板上。窗外霓虹灯牌把“通下水道”的广告红字泼进屋里,照亮墙上唯一装饰——整排蒙尘的军功章旁,挂着半块烧焦的军牌。
指腹过军牌裂痕,耳边响起毒蛇牺牲前的嘶吼:“走啊判官!” 那场发生在哈萨克斯坦雪原的爆炸,本该带走他们俩。军牌是毒蛇最后推他进防爆坑时,从断裂的颈链上扯下的。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照片:林薇的奔驰车在车库被掀翻底盘,线路板处焊着C4塑胶炸弹。拍摄角度显示拍照者曾距炸弹不足半米。
第二张照片接踵而至。放大画面可见炸弹计时器暂停在00:03,旁边用刀刻着扭曲的蝰蛇图腾。
龙战猛地攥紧军牌。裂痕刺进掌心,血珠渗入铭刻的“龙焱”二字。当他摸向床底暗格取出战术匕首时,窗玻璃“砰”地炸裂!子弹擦过他耳际,将墙上的二等功勋章击得粉碎。对面天台黑影一闪而逝,风里飘来半句俄语口音的冷笑:“...Призрак(幽灵)?”龙战舔掉掌心血迹,军牌按在渗血的伤口上。黑暗中他无声咧开嘴,仿佛嗅到血味的鲨。
“错了。”匕首在指间转出死亡弧光,“是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