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杭州钱塘江畔,端午清晨
端午的杭城浸在蒸腾的热气里,钱塘江两岸挤满了观赛的百姓。青石板路上,艾草的苦香混着粽子叶的清香,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孩童们戴着虎头帽追逐嬉戏,五色丝线在他们腕间翻飞,偶尔有调皮的孩子将香囊抛向江面,惊起一群白鸥。远处江面上,二十余艘龙舟如箭在弦,船头雕刻的龙头栩栩如生,口中衔着红绸,仿佛随时要腾空而起。
祝英台身着藏青色劲装,束发冠下露出光洁的额头,腰间系着醒目的红绸。她握着船桨,指尖轻轻着木质纹理,掌心沁出细密的汗珠。身旁的梁山伯一袭月白长衫扎在腰间,俊朗的面容上透着兴奋,手中的鼓槌握得紧紧的,指节微微发白。"山伯兄,今日定要让他们见识我们的厉害!"英台笑着说,声音清脆如银铃,却在尾音处不自觉地发颤。她不敢首视梁山伯的眼睛,生怕被看穿眼底的紧张——这不仅是一场比赛,更是她小心翼翼守护的秘密,随时可能被江水冲散。
梁山伯回以爽朗的笑,目光灼灼:"全凭英台贤弟指挥!"他心中暗自庆幸,能与这位意气相投的好友并肩作战。两人自同窗以来,形影不离,谈诗论道,早己结下深厚情谊。此刻望着英台被阳光晒得微红的侧脸,他突然想起昨夜同窗们的玩笑话:"祝贤弟生得这般清秀,莫不是个女娇娥?"当时他还笑着驳斥,此刻却莫名心跳加速。
不远处,一艘装饰华丽的龙舟上,马文才身着墨绿锦袍,把玩着手中的玉扇,眼神阴鸷地盯着英台与山伯。自从英台入学以来,马文才便对这位才貌出众的"祝贤弟"另眼相看,却屡次示好遭拒。此刻见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妒火中烧:"哼,今日定要你们好看!"他朝身后壮汉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悄悄将一枚尖锐的铁钉藏进了袖中。
随着一声锣响,龙舟赛正式开始。鼓声雷动,桨橹翻飞,江面溅起层层白浪。英台与山伯所在的龙舟如离弦之箭,冲在队伍前列。英台身姿矫健,每一次划桨都力道十足,却刻意压低了嗓音喊着号子;梁山伯则奋力击鼓,激昂的鼓点仿佛敲在众人的心头,也敲得英台心慌意乱。她余光瞥见马文才的龙舟逐渐逼近,心中警铃大作。果然,当两艘龙舟并行时,马文才突然使了个眼色,手下的壮汉们故意将船桨挥向英台的龙舟,铁钉划破了船底。
"小心!"梁山伯大喊一声,试图用鼓槌格挡。混乱中,英台的船桨被击飞,整个人失去平衡,向江中倒去。束发冠在坠落时被风掀起,露出几缕乌黑的发丝。梁山伯想也没想,纵身一跃,伸手去拉英台,却反被带得一同坠入江中。
江水冰冷刺骨,英台在水中奋力挣扎。她自幼在江南水乡长大,水性极好,但此刻束发冠和劲装却成了累赘。湿透的布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束胸的布条也开始松动。恍惚间,她感到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自己,抬头一看,正是面色苍白的梁山伯。他的长衫在水中鼓胀,却仍死死护着她,眼神中满是焦急:"英台,抓紧我!"
终于,两人被救上岸。英台浑身湿透,长发如瀑般散落肩头,束胸的布条完全松开,胸前的凸起再也无法遮掩。她脸色煞白,双手死死捂住胸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周围突然陷入死寂,唯有江风呼啸,吹得岸边的芦苇沙沙作响。
梁山伯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呼吸骤然停滞。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为何英台总是避免与大家共浴?为何她的字迹纤秀如女子?为何每次讨论婚娶,她都顾左右而言他?所有的疑惑在此刻都有了答案。"你......你是女子?"梁山伯声音颤抖,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后退半步却踩在碎石上,踉跄着扶住一旁的柳树。
英台扑通一声跪下,泪水决堤:"山伯兄,对不住,瞒了你这么久......"她颤抖着摘下束发冠,如瀑的青丝随风飘动,发间还沾着几片芦苇叶。"我本是女儿身,只因渴望求学,才女扮男装。与你相识相知,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可我深知,男女有别,只能将这份情谊深埋心底......"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湿衣上晕开深色的血痕。
梁山伯伸手想要扶起她,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他想起两人月下吟诗的浪漫,想起课堂上互相切磋的默契,想起无数个朝夕相处的日子。原来,那些他以为的兄弟情谊,竟是如此不同。更令他心慌的是,此刻望着英台湿漉漉的睫毛、泛红的眼角,心底竟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
马文才站在不远处,脸上露出得意的冷笑。可当他看清英台的真容时,也不禁愣住了。祝英台本就生得貌美,此刻湿发披肩,梨花带雨,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他握紧玉扇,扇骨在掌心硌出红痕:"好个祝英台,竟敢骗我!"
此时,岸边的百姓们早己议论纷纷。有人惋惜,有人惊叹,也有人指指点点。几个老学究摇头叹息:"伤风败俗!"而年轻姑娘们则投来羡慕的目光。英台的父亲祝公远闻讯赶来,脸色铁青:"英台,还不速速随我回家!"他一把扯过女儿,却被英台甩开。
英台望向梁山伯,眼中满是不舍:"山伯兄,今生无缘,但愿来世......"话未说完,己被祝公远拉走。她踉跄着回头,长发在风中凌乱,发梢滴落的水珠砸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水痕。
梁山伯呆立原地,望着英台远去的背影,手中还攥着从江里救她时扯下的一缕青丝。江风依旧,龙舟赛仍在继续,可他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天翻地覆。那双蝶依旧在身旁飞舞,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注定悲剧的故事。而远处的马文才盯着英台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手中的玉扇"啪"地合上,惊飞了停在扇面上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