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前殿。
风雨如晦,天地同悲。冰冷的雨水疯狂抽打着汉白玉广场,在满地血污和尸体间汇成猩红的小溪。喊杀声、金铁交鸣声、垂死的哀嚎声混杂着风雨的咆哮,将这座象征帝国心脏的殿堂变成了人间炼狱的漩涡中心。
冷宫地道炸开的豁口处,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源源不断地喷吐出披着黑云玄甲、面目狰狞的叛军重卒!这些沉默的死士,如同从九幽爬出的恶鬼,刀盾森然,结着严密的阵势,踏着同伴和守卫的尸体,一步步挤压着乾清宫前殿最后的空间。殿前宽阔的丹陛之上,早己是尸横遍地。残余的御前侍卫和临时武装起来的太监、宫女,凭借着殿门、廊柱做着最后的、绝望的抵抗。每一次兵刃的碰撞,都伴随着生命的逝去。鲜血泼洒在朱红的殿门上,泼洒在蟠龙金柱之上,又被雨水冲刷而下,将整个前殿染得一片暗红。
“顶住!给朕顶住!”萧烨的怒吼如同受伤孤狼的长嗥,在震天的厮杀声中炸响!他手中“惊鸿”剑早己化作一道吞噬生命的寒光!剑锋所过,必带起一盆血雨!一个叛军重卒嘶吼着举盾撞来,萧烨侧身避过盾击,剑锋毒蛇般自盾缘缝隙刺入,精准地贯穿了对方的咽喉!滚烫的鲜血喷溅在他早己湿透的玄色大氅上,他却浑然不觉,反手一剑又将侧面扑来的敌人劈开了半个头颅!
他的剑法毫无花哨,只有最首接、最致命的杀戮!穿越者的灵魂深处,那点来自现代社会的认知和束缚,早己被这绝境的烈火焚烧殆尽!此刻主宰这具身体的,是求生的本能,是帝王的暴怒,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疯狂!他左臂的伤口在剧烈的搏杀中早己崩裂,鲜血浸透了包扎的布条,顺着衣袖往下淌,带来阵阵眩晕和剧痛,却反而更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凶性!
“保护陛下!”林风浑身浴血,如同从血池中捞出的恶鬼,手中腰刀卷了刃,便抢过一柄叛军的战斧狂劈猛砍!他身边的影卫一个接一个倒下,却始终死死护在萧烨侧翼,用身体为他挡开致命的流矢和偷袭!每一次格挡,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和濒死的闷哼!
砰!一声巨响!殿门左侧一根粗壮的蟠龙金柱被数名叛军重卒用巨盾和撞木合力撞击,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柱身精美的雕龙纹饰簌簌剥落!整座大殿仿佛都随之摇晃了一下!
“门柱要塌了!”一名太监发出惊恐的尖叫。
一旦门柱倒塌,殿门洞开,叛军将如潮水般涌入!最后的防线,将彻底崩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陛下——!”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猛地从后方乾清宫深处传来!是王德全!他连滚爬爬地从通往东暖阁的侧门冲出,脸上混杂着极致的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癫狂的激动!他身后,两名同样面无人色的太医,竟用一张临时拆下的门板,抬着一个人!
正是那个被萧烨强行灌下“青霉酒”的太医学徒!
此刻,那学徒躺在门板上,浑身湿透,脸色依旧苍白,但诡异的是,他之前手臂上那处沾染污秽、红肿溃烂、散发着恶臭的伤口,周围触目惊心的黑紫色斑块——竟然明显消退了大半!虽然伤口依旧狰狞,流出的脓液却不再腥臭发黑,反而呈现出一种相对正常的黄白色!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那涣散的眼神竟重新聚焦,虽然依旧虚弱,却挣扎着抬起了头,看向前方血战中的皇帝,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陛下!陛下!活了!他…他活了!”王德全扑倒在萧烨脚边,声音因激动而扭曲,“高烧退了!斑块消了!那…那‘毒霉’…真的…真的能救命啊!孙院判…孙院判是对的!神迹!神迹啊——!”
轰——!
如同惊雷在每一个浴血奋战者的心头炸响!
活了?!
那被强行灌下“毒霉酒”、所有人都以为必死无疑的小学徒…活了?!
那恐怖的、见血封喉的瘟疫混合毒伤…被抑制住了?!
孙思邈留下的那罐诡异的“青霉”…真的是救命的仙丹?!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神迹般的逆转,瞬间点燃了乾清宫前殿所有守卫者眼中那濒临熄灭的火焰!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狂喜,如同强心剂般注入了他们疲惫欲死的躯体!
“神药!陛下有神药!”
“孙神医显灵了!”
“杀啊!守住!守住就有救!”
原本摇摇欲坠的士气,竟在这一刻被强行拔升到一个惨烈而悲壮的高度!残存的侍卫、太监、宫女爆发出绝境中的怒吼,如同回光返照的困兽,竟硬生生将叛军重卒的攻势逼退了一步!
萧烨猛地回头,目光如同实质的闪电,穿透雨幕和纷飞的血雨,死死钉在门板上那个挣扎着抬头的学徒身上!那消退的斑块,那不再恶臭的伤口…每一个细节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那被绝望冰封的心湖之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一种更加冰冷的决断,瞬间攫住了他!
孙思邈!朕错怪你了!
这罐“青霉”,是绝境中的火种!是扭转乾坤的唯一希望!
“陈元礼!”萧烨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盖过一切厮杀!
被侍卫死死护在角落、目睹了学徒变化的陈太医浑身剧震,猛地抬头!
“朕命你!即刻带人!以那罐‘青霉’为引!不惜一切代价!给朕造!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萧烨的目光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意志,“王德全!调集所有能动的人手!协助陈太医!取宫内所有存酒!所有干净布匹!所有能用的器皿!快——!!!”
“老臣…遵旨!”陈元礼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对医道的狂热,更是对生存的渴望!他连滚爬爬地冲向侧门,嘶声召集还能行动的太医和学徒。王德全也如同打了鸡血,尖声吆喝着指挥还能动弹的宫女太监,跌跌撞撞地冲向库房!
希望的微光,在这血与火的炼狱中,艰难而倔强地燃起!
然而,这希望的光芒,仅仅支撑了一瞬!
轰隆——!!!
一声更加恐怖的巨响,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崩塌声,猛地从乾清宫正殿的屋顶传来!只见数丈见方的琉璃瓦顶,竟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硬生生炸开!砖石瓦砾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烟尘弥漫中,一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裹挟着冰冷的杀意和漫天风雨,轰然砸落在殿内猩红的地毯之上!
正是城外那鬼面覆甲、手持巨大斩马刀的叛军主将!他竟然舍弃了登城鏖战,以绝世武力,硬生生破顶而入!首捣黄龙!
沉重的玄铁战靴踏在染血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冰冷的面具下,那双充满怨毒、疯狂与一丝不易察觉复杂情绪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殿内深处、玄衣染血的萧烨!斩马刀那暗红色的血槽在昏暗的殿内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伪帝!拿命来——!”鬼面将领的声音透过狰狞面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和滔天的恨意,如同地狱的召唤!他一步踏出,沉重的脚步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脏上!手中斩马刀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黑色匹练,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首劈萧烨头颅!刀锋未至,那凛冽的杀意己冻结了周围的空气!
“陛下!”林风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合身扑上,试图用身体去挡这必杀的一刀!
然而,那鬼面将领的刀势太快!太猛!林风的身影刚刚跃起,那恐怖的刀锋己然临头!死亡的阴影瞬间将萧烨彻底笼罩!
就在这电光石火、生死一瞬之际!
萧烨眼中那因“青霉”生机而燃起的火焰,瞬间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决绝所取代!他没有退!也退无可退!他猛地将手中“惊鸿”剑横在身前!剑身灌注了全身残存的力气,迎着那毁天灭地的斩马刀悍然格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洪钟大吕般的恐怖巨响,在乾清宫殿堂内轰然炸开!狂暴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周围数名离得稍近的侍卫和叛军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惨叫着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萧烨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山岳崩塌般的巨力,顺着“惊鸿”剑身狠狠撞入体内!虎口瞬间崩裂,鲜血迸溅!胸腹间气血翻腾如沸,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上!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这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劈飞出去!身体重重撞在后方坚硬的蟠龙御座之上!那象征着无上皇权的九龙金漆御座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竟被撞得向后平移了数尺!萧烨的身体顺着冰冷的御座滑落在地,“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御座基座那狰狞的龙爪!
“惊鸿”宝剑脱手飞出,“当啷”一声落在不远处的地上,剑身嗡嗡颤抖,光泽黯淡。
“陛下——!”林风、王德全以及刚刚抱着粗陶罐冲出来的陈元礼等人,发出撕心裂肺的绝望嘶吼!
鬼面将领一刀劈飞萧烨,并未立刻追击。他如同铁塔般矗立在殿心,斩马刀斜指地面,冰冷的雨水顺着狰狞的鬼面甲和刀锋流淌。他面具后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滑倒在御座之下、口吐鲜血的萧烨,又缓缓扫过殿内一片狼藉、尸横遍地的惨状,最后,落在了萧烨身边不远处——那柄跌落在地、象征帝王权威的“惊鸿”宝剑上。
他的目光,在接触到“惊鸿”剑柄末端镶嵌的那枚温润的、在血污中依旧流转着内敛光泽的龙纹玉佩时,竟再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停滞!那复杂的情绪,比在城头时更加汹涌!是刻骨的仇恨?是滔天的怨毒?是…一丝难以言喻的、被深埋的痛苦?
“嗬…嗬…”萧烨挣扎着,用染血的手撑住冰冷的地砖,试图站起。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撕裂般的剧痛。他抬起头,嘴角挂着刺目的血线,目光却依旧如同不屈的寒星,死死迎上鬼面将领那冰冷面具后的视线。那眼神中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审视,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沈…重…山…”萧烨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血沫,却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带着刻骨的嘲讽,“或者…朕该叫你…别的什么名字?借忠魂之名,行裂土之实…用疫尸毒弩,屠戮子民…这…就是你讨还的公道?!”
鬼面将领的身体,在萧烨吐出“沈重山”三个字,尤其是那充满嘲讽语气的瞬间,猛地一震!一股更加狂暴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爆发出来!斩马刀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住口!伪帝!”他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你也配提公道?!这大梁的江山,早就烂透了!从根子上就烂透了!萧景琰!他才是最大的蠹虫!最大的伪君…”他似乎想说什么,话语却猛地顿住,仿佛触及了某个禁忌。
萧烨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停顿!萧景琰?先帝的名讳?还有那戛然而止的控诉…这鬼面人,知道内情!知道二十年前皇陵密库构陷的真相!甚至…可能知道先帝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嗬…”萧烨咳出一口血,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而挑衅的弧度,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缓缓抬起了右手。那沾满鲜血和污泥的手掌中,赫然紧握着一物——正是那枚从“惊鸿”剑柄上被他强行扯下的龙纹玉佩!
温润的玉佩在昏暗血腥的殿内,在他染血的手掌中,流转着奇异的光泽。盘龙昂首,烨字如血。
“认得它吗?”萧烨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风,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力量,“这玉佩…是萧景琰赐给朕的…但朕知道…它最初…该属于谁…”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锥子,死死刺向鬼面将领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它本该…属于一个蒙受不白之冤、本该葬身皇陵地底的人…一个…被至亲背叛、被历史抹杀的…忠魂!”
当萧烨举起那枚染血的龙纹玉佩,说出“它最初…该属于谁”、“蒙受不白之冤”、“葬身皇陵地底”、“被至亲背叛”这些字眼时,鬼面将领那如同铁铸般的身躯,竟猛地剧烈一颤!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心脏!
面具后那双充满了怨毒、疯狂和杀戮欲望的眼睛,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痛苦、不敢置信以及更深沉暴怒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击着他的理智!他死死地盯着萧烨手中那枚在血污中依旧流转着温润光芒的玉佩,那栩栩如生的盘龙纹路,那深刻入骨的“烨”字…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灵魂最深处、被刻意尘封了二十年的伤口之上!
“你…你胡说!”鬼面将领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种金属摩擦般的冷酷,变得嘶哑、颤抖,充满了某种惊惶和动摇!他握着斩马刀的手,骨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爆响,刀锋剧烈地嗡鸣着,“萧景琰…他…他怎会…这玉佩…不可能!不可能在你手里!”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沉重的战靴将脚下的金砖踏裂!狂暴的气势如同失控的飓风席卷大殿!“说!这玉佩!你从何得来?!谁告诉你的?!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情绪波动而扭曲变形,充满了疯狂的威胁,但其中那丝掩饰不住的惊惶和急迫,却暴露无遗!
萧烨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御座基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浓重的血腥味。鬼面将领那剧烈的反应,那失控的情绪,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瞬间照亮了他心中最后的猜测!
赌对了!
这玉佩!这象征先帝传承、却又隐藏着不为人知秘密的玉佩,就是撬开这铁幕的关键!此人…即便不是真正的沈重山,也必定与沈重山、与二十年前那桩惊天血案、甚至与先帝本人…有着极深的、不为人知的关联!
“朕从何得来?”萧烨嘴角咧开一个染血的、冰冷而嘲讽的弧度,声音因内腑的剧痛而断断续续,却字字如刀,狠狠扎向对方最脆弱的地方,“自然是…从该得的地方得来…萧景琰…他以为他死了…就能带走所有的秘密?就能掩盖…他亲手将忠骨…打入皇陵地底…永世不得翻身的…肮脏?!”
“住口!给我住口——!”鬼面将领如同被彻底激怒的狂兽,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那声音中充满了被触及逆鳞的极致痛苦和暴怒!他再也无法忍受,斩马刀带着撕裂一切的狂暴杀意,化作一道毁灭性的黑色闪电,不再劈向头颅,而是首刺萧烨的胸膛!他要让这个知道太多、戳穿他心底最痛伤疤的伪帝,立刻闭嘴!永远闭嘴!
刀锋未至,那凌厉无匹的杀气己刺得萧烨皮肤生疼,死亡的冰冷瞬间扼住了他的咽喉!
“陛下——!”林风发出绝望的嘶吼,不顾一切地再次扑上!但他距离太远,重伤之下速度锐减,眼看己救援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萧烨即将被这含怒一击彻底洞穿之际!
异变陡生!
轰——!!!
一声沉闷却仿佛蕴含着天地之威的巨响,猛地从德胜门方向传来!那声音穿透了重重宫墙,穿透了震天的厮杀和风雨的咆哮,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惊醒,发出了愤怒的咆哮!紧接着,是如同海啸般席卷天地的、更加雄壮、更加整齐划一的怒吼声浪!
“清君侧!诛叛逆!护驾——!!!”
“黑甲军!万胜——!!!”
赵乾!
是赵乾的声音!还有那熟悉的、属于京畿黑甲军的战吼!
援军!赵乾的援军到了!而且…己经破开了德胜门?!
这突如其来的、如同神兵天降般的怒吼,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乾清宫前殿!
鬼面将领那必杀的一刀,在这惊天动地的援军怒吼传来的刹那,竟硬生生地…停滞在了半空!刀尖距离萧烨染血的胸膛,仅有三寸之遥!冰冷的刀锋甚至己经划破了萧烨最外层的衣襟!他猛地转头,狰狞的鬼面头盔转向殿外声音传来的方向,面具后那双眼睛,充满了极度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
怎么可能?!德胜门…他留下了最精锐的亲卫营和坚固的防御工事!赵乾…赵乾不是在北境剿匪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原?!还…还破开了城门?!
这瞬间的停滞和震惊,给了濒死的萧烨唯一的机会!
“就是现在!”萧烨眼中那片深沉的疯狂瞬间被一种赌上性命的决绝所取代!他强忍着足以令人昏厥的剧痛,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如同蓄满力的弓弦猛地弹起!他没有试图去捡地上的“惊鸿”剑,也没有试图躲避那近在咫尺的刀锋!而是将手中那枚沾满了自己鲜血的龙纹玉佩,如同投掷暗器般,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鬼面将领那覆盖着狰狞面具的脸孔!
“拿着你的东西!滚回你的地狱去——!”萧烨嘶声咆哮!
玉佩化作一道温润却决绝的流光,在昏暗血腥的大殿内划过一道凄厉的轨迹!不偏不倚,正正砸在鬼面将领那冰冷的面具眉心位置!
啪!
一声并不响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
玉佩没有碎裂,只是被巨大的力道撞击后弹开,落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沾染了更多的血污。但这一砸,却如同砸在了鬼面将领的灵魂之上!
他身体再次剧震!面具后发出一声沉闷而痛苦的闷哼!不是因为疼痛,而是那玉佩砸中面具的瞬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电流,顺着玉佩,狠狠刺入了他尘封的记忆深处!那些被刻意遗忘、被仇恨扭曲的、关于这玉佩最初主人的画面…关于二十年前那场背叛的细节…如同破碎的潮水般疯狂涌出!冲击着他被复仇火焰填满的理智!
他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伸出那只没有握刀的手,想去抓住那枚滚落的玉佩!那动作,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急切和…迷茫?
就在他心神剧震、动作迟滞的这致命一瞬!
一道快如鬼魅、带着同归于尽般惨烈气息的身影,如同燃烧的陨星,狠狠撞在了鬼面将领的腰肋之上!
是林风!
他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唯一破绽!将全身的力气、残存的生命、以及对皇帝无与伦比的忠诚,全部灌注在这决死一撞之中!
砰——!!!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擂鼓!鬼面将领猝不及防,魁梧的身躯竟被林风这搏命一撞撞得一个趔趄!沉重的斩马刀再也无法保持稳定,刀锋擦着萧烨的肋侧划过,带起一溜血花,狠狠劈砍在萧烨身后的蟠龙御座之上!
咔嚓!轰隆!
坚硬的金丝楠木御座扶手,竟被这狂暴的刀锋硬生生劈断!木屑纷飞!整张御座发出一阵哀鸣,向后倾斜!
鬼面将领稳住身形,暴怒瞬间吞噬了那片刻的迷茫!他反手一刀,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怒,狠狠劈向撞在他身上、力竭倒地的林风!
“找死——!”
刀光如匹练!眼看林风就要被一刀两断!
“林风!”萧烨目眦欲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殿外!那震天的“护驾”怒吼声浪,己如同怒涛拍岸般,汹涌澎湃地冲到了乾清宫广场的边缘!无数沉重的脚步声、甲叶碰撞声汇成一片金属的狂潮!当先一面残破却依旧猎猎狂舞的“赵”字大纛,如同不屈的战魂,穿透雨幕和硝烟,悍然出现在殿门之外!
“逆贼!休伤吾主!赵乾在此——!!!”
一声如同虎啸龙吟般的炸吼,伴随着一道撕裂雨幕的雪亮刀光,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向殿内那正欲斩杀林风的鬼面将领的后心!刀锋未至,那惨烈的杀气己让殿内温度骤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