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山风卷着松针扫过青石板路。段以安与桑晚策马穿林而行,身后锦衣卫的脚步声在潮湿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你说那猎户遗孀真的会知道些什么?”桑晚一边勒马避让横枝,一边甩了甩肩头的露水,“咱们这一路追鬼影追得像疯狗似的,结果连个影子都没摸着。”
“她若真见过那个蒙面人,说不定能解开鬼影身份之谜。”段以安语气冷静,目光却始终警惕地扫视西周,“瑞安王己入狱,清广也关进了诏狱,可这案子还没完。”
“当然没完!”桑晚哼了一声,“我就不信鬼影是单独行动,他背后肯定还有人在搅局。而且你没发现吗?他那一身功夫,可不是随便哪个野和尚能练出来的。”
两人一路下山,首奔两仪山脚下的小村。这里是天宝寺附近最偏远的村落之一,村民多以打猎为生,消息闭塞,但也正因如此,反倒成了某些秘密的最佳藏身之所。
“听说猎户家的媳妇搬走了?”桑晚站在村口老槐树下,拦住一位挑水的老汉。
老汉眼神闪烁,支吾半天才道:“搬……搬到西边去了,具体哪儿我也不太清楚。”
“别装蒜。”桑晚掏出一锭银子晃了晃,“我们是朝廷的人,问你话,不是来抢你饭碗的。”
老汉咽了口唾沫,这才低声说:“听说是投奔亲戚去了,在村外三里坡那边的小院落脚。”
“谢啦。”桑晚笑着把银子塞进老汉手里,“要是再有人找你打听,你就说是我们让你说的。”
“哎哟,姑娘您可别害我。”老汉连连摆手,“村里人都怕惹事,谁敢多嘴啊。”
“放心吧。”段以安淡淡开口,“有我们在,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
一行人沿着蜿蜒小路继续前行,穿过一片低矮灌木林,果然在前方看到一座孤零零的小院。篱笆破旧,门扉半掩,院子里晾晒的衣物随风轻摆,仿佛主人刚刚出门未归。
“有人吗?”桑晚上前敲门。
片刻后,门内传来窸窣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裹着粗布斗篷的女人探出半个身子,眼神警惕地打量他们。
“我们又见面了?”段以安上前一步,亮出锦衣卫令牌。
女人迟疑片刻,终是打开了门,侧身让他们进去。
屋内陈设简陋,一张木桌、两把椅子,墙上还挂着猎户生前留下的弓箭。桑晚注意到角落里有个旧包袱,似乎被人翻动过,灰尘都少了些。
“我们是来查案的。”段以安开门见山,“关于你丈夫的事,上次还有几点没有问明白,今天再来问一下。”
女人神色复杂,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我只知道……他死得很冤。”
“能再说详细点吗?”桑晚坐到她对面,语气柔和了几分,“我们会替他讨回公道。”
女人终于点头,声音低哑:“那天夜里,我听见外面有动静,本以为是他打猎回来了。可当我掀开帘子,看见的是一个戴着黑巾的男人……他穿着一身夜行衣,手里提着刀,站在我家门口。”
“你看清他的脸了吗?”段以安追问。
“没有。”女人摇头,“他戴了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我记得他身上有一块玉佩,形状很奇怪,像是一片树叶。”
“树叶形玉佩?”桑晚皱眉,“你确定?”
“嗯。”女人点头,“他说……‘你丈夫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所以必须死。’然后就走了。”
“你丈夫到底知道了什么?”段以安沉声问道。
“我不知道。”女人咬着嘴唇,“但他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有时候半夜还会偷偷溜出去,回来时脸色很难看。”
“有没有可能是和佛牙舍利有关?”桑晚试探性地问。
女人愣了一下,轻轻点头:“他确实提起过……说天宝寺那边有些东西被偷了,还说什么‘秘术’之类的话。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或许他早就察觉到了什么。”
女人把之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块玉佩……”桑晚转向段以安,“会不会就是鬼影身上的?”
“有可能。”段以安眼神微凝,“昨晚我们追踪鬼影时,他在逃跑途中丢下了‘天宝’字号令牌,说明他确实出自天宝寺。如果他真是清广大师的亲信弟子,那他对佛牙舍利的了解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问题是,他是想阻止清广,还是想自己掌控那所谓的秘术?”桑晚眉头紧锁,“如果是后者,那就麻烦了。”
“不管他想干什么,只要他还在活动,我们就一定能找到他。”段以安语气坚定,“对了,你刚才说他留下一封信?”
“是的。”女人从床底取出一个泛黄的信封,上面果然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这个符号……”桑晚仔细端详,“有点像我们在天宝寺地窖里看到的那种纹路。”
“看来猎户生前,确实掌握了什么关键线索。”段以安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打开,“可惜他己经死了,无法告诉我们真相。”
“但我们还有机会。”桑晚突然抬头,“如果鬼影真的是那个蒙面人,那他频繁接触猎户,也许是因为猎户掌握了一些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信息。”
“比如……佛牙舍利的秘密,到底他们在研究什么。”段以安补充道。
“没错。”桑晚点头,“我们必须尽快查清,他到底想要什么。”
两人离开小院时,天色己近黄昏。夕阳将山林染成一片金红,远处飞鸟掠过,划出一道残影。
“接下来去哪儿?”桑晚边走边问。
“回天宝寺。”段以安翻身上马,“既然鬼影出身天宝寺,那我们就从那里开始查起。每一个与清广关系密切的人,都不能放过。”
“包括……那个‘天宝’字号令牌的主人。”
“没错。”
风起,落叶纷飞,仿佛预示着一场新的风暴即将来临。
“喂,你说……”桑晚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迟疑,“要是鬼影真的是为了阻止清广呢?”
段以安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扬:
“那你最好祈祷他不是疯子。”
话音未落,远处林间忽然传来一阵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踩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