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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沈三公子（1）
水能载舟，亦覆舟。
空空去也，万事休。
爱恨嗔痴憎别离，唏嘘，一腔真心且随它去。
——楔子
碧绿的湖水荡漾着层层波浪，圈圈叠叠丛丛。岸边水草簇簇林立，在夕阳的映射下更为绚丽多彩。
静谧，空旷，湖天永一。
此刻的澄湖更像是妙龄少女般流露出一股慵懒又娇俏的风韵，叫人流连忘返，又自熠熠生辉。
岸边，沈家三公子沈月琮正带着几名家仆翘首以盼。那自湖心悠转而来的画舫上，正有着他心心念念的朱家表妹。
沈月琮本就生的俊朗轩逸。
眉若青剑，眼似暮辰，真乃温润公子陌如玉是也。
又因着心念故人，纵神情自若，面上也不免露出些许急切。
终究是个年方十七的少年，初尝情爱的个中滋味，倒叫他有些崩持不住，少了些平日里的沉稳清冷。
只饶是如此风姿卓绝的翩翩公子，却一人独坐于轮椅之上，无法自由奔走以迎所爱之人。
身后小厮虽体贴周到小心万分，然沈三公子的双臂仍紧紧握住扶手两端，不曾松离片刻。
随着画舫将至，沈月琮的面上也逐渐泛起潮红一片，仿佛连着呼吸也不甚均匀通畅了……
仆从们大都端站于两侧，目不斜视，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岸上，一派寂寥无声。
过了许久，一艘朱红色的乌木画舫终于缓缓而至。
彩漆泼墨而成，瑰丽的双层大舫，统共一丈三米长宽。画舫头尾皆镌刻着精美的六方孔雀展翅。
乍眼一看，便觉孔雀眼睛栩栩如生，再仔细一瞧，竟是用市面上难买的砂岩琥珀作眼镶嵌而成，晶莹剔透，以此彰显主人的华丽富琅。
随着“哐当”一声轻矗，画舫终于停下了一路行进的脚步，载歌载舞的喧嚣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静止片刻，便听到空气中悠然传来一声干净清脆的女音，带着些娇媚顽皮 “可是到了？”
是了，儿时便是这样的娇俏之音，盘旋于耳边数年，令人魂牵梦萦至今。
记忆与现实开始重叠，回忆的过往更如潮水般席卷而至。
沈月琮不禁将手置于胸口，去感受其中的汹涌澎湃。一呼一吸间内心充盈着无比的满足与窃喜，好似这世间所有都化为虚无。
他满心满眼里跃然而出的便只有自己惦念己久的表妹，朱媛媛。
“小姐小心！”一声惊呼拉回了沈月琮早己飘飞的思绪。
他抬头一看，只见一名粉妆侍婢正欲抓住自己身前未及扶稳船舷的碧衣少女。
好在碧衣少女虽身子微晃，但旋即便一个转身落定，面上如行云流水般从容淡定。
露出一丝盈盈浅笑，带有少女独有的娇憨得意。
清风和煦拂过少女微微泛红的面庞。
从沈月琮这个角度望去，洒落的几许阳光将少女本就十分清丽秀美的容颜衬得更为楚楚动人，且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婀娜多姿，腰肢纤细有如杨柳扶风，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沈月琮痴痴的望着朱媛媛，再难以收敛面上神情。
他不知思念了数十年的少女是否还记得自己，那个儿时为她折腊梅，买糖人，因她怕黑而偷入卧室只为哄她入睡的三哥哥……
心思开始百转千回，时而开心，时而沮丧，片刻间竟将各种情绪都轮番尝了个遍。
“媛媛，你怎的还是这么耐不住性子！”
碧衣少女身后传来一声轻叱，一位身着澄黄锦绣长袍的老太太拄着拐杖由丫鬟搀扶着徐徐而至。
只见她鹤立银发，慈眉善目，眼神中流露出的凌厉威严，却非一般寻常人所有。
沈月琮思及此，暗自揣道“想必这便是我那外祖母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沈月琮的猜想，碧衣少女无奈的吐吐舌头，转身扶过老者，低声细语道“是，孙女知错了！”
祖孙二人遂领着画舫众人向岸上走来……
待一行人落地，沈月琮赶紧让身后小厮将他速速推至老者面前，微微颔首道“孙儿恭迎外祖母，因孙儿身体不便，故迎接来迟，还望祖母原谅。母亲在家着实念着祖母呢”。
不待他语毕，朱家老太太便蓦地丢开侍女的手，快步扶起他，将人一把搂入怀中哽咽道，“月琮，月琮，我的好孙儿，你母亲己在信中告知我所有，祖母也时刻惦记着你们呢……”
祖孙俩又是感伤又是欢喜，独自一处说了好些个体己话。
“瞧瞧，我这个老糊涂，光顾着与你说话，倒是把你表妹忘了。“朱老太忽而笑着拍了拍沈月琮肩道，忙朝后面不远处招了招手，唤来了孙女“媛媛，快来见过你表哥。”
朱家小姐朱媛媛，正是那碧衣少女。
她本就不耐烦祖母只顾与表哥叙旧，正撅着嘴踱来踱去的撕手绢玩儿呢，猛地一听祖母叫唤，便赶紧敛了顽皮端出一副千金小姐的仪态气度，迈着小碎步缓缓而至。
“媛媛见过表哥，表哥安好”。
朱唇微启，便又是一声清甜软糯的柔柔细语传入沈月琮耳边。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扶起少女的盈盈浅拜，软言细语道，“表妹辛苦了，还请外祖母和表妹先随我回府，稍作休息。”
少女身上明艳的碧色绫罗绸缎衫配上那天蚕雪丝裙将她的肌肤衬得如雪般光滑，袖中露出的青葱玉手如滑细弱无骨。
两人双目对视之时，沈月琮只觉朱媛媛如巴掌般小而精致的脸分外迷人。
少女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红，灵动的双眼更是仿若清泉。
鼻尖小翘而挺拔，朱唇微启，眉眼含笑，让人觉得这个女子除聪明狡黠外还带了点稚气未脱的娇憨。
特别是她笑起时脸颊两侧的梨涡随着笑的深浅不一而忽隐忽现，一对小巧的碧玉玲珑坠于耳上，两侧乌黑亮丽的秀发仅用一根蝴蝶玉簪随意陇起于耳畔，其余发丝便随蝶尾尽数泻于两肩，青丝垂蔓，随风而扬......
以至于两人靠近时，少女身上独有的清香更是阵阵袭来，让沈月琮不禁沉醉其中，差点迷了心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