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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蔓将沾着晨露的香槟玫瑰插进玻璃瓶，清水漫过花枝时泛起细小的涟漪。病房里的白炽灯在花瓣上投下柔和光晕，却映得周时谦苍白的脸色愈发憔悴。他倚在床头，输液管随着呼吸轻轻晃动，目光却像根细刺，牢牢钉在她转身的背影上。
"刚和林砚在聊什么？"
玻璃瓶碰撞桌面发出轻响，江蔓指尖微顿。她转身时，正对上周时谦半阖的眼——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的眸子，此刻蒙着层薄雾般的倦怠，却依然执拗地盯着她，像只警惕的困兽。
"啊？"她下意识摸了摸发烫的耳垂，"你被围了这么多人还听见了？"
周时谦偏头咳了两声，牵动伤口闷哼出声。他伸手想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却被输液管绊住动作。江蔓快步上前扶住他，触到他掌心沁出的冷汗，心尖跟着颤了颤。
"你出去的时候门没关。"他盯着她发顶的碎发，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金属，"隔着半条走廊都能听见他喊你'蔓蔓'。"尾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刺。
江蔓将温水递到他唇边，看着他喉结滚动着吞咽，忽然想起他昏迷时攥着自己的手，指甲在她腕间掐出的月牙形红痕。"就是聊了下你病情。"她垂眸整理被角，"他说你恢复得不错，但要注意别扯到伤口。"
周时谦忽然抓住她手腕，纱布摩擦皮肤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消毒水的气味裹着他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他的拇指无意识着她腕间的玉镯，像是在确认什么："真的？"
"当然是真的。"江蔓被他盯得耳尖发烫，"难不成还能聊什么？"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掀起背面的银白，周时谦松开手，重新靠回枕头。他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影，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没什么。就是...下次离他远点。"
这句话轻得像片羽毛，却让江蔓呼吸一滞。她低头时，正看见他藏在被单下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绷带边缘渗出细小的血珠，她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锦盒轻轻放在他掌心："是他母亲的玉镯，断了让我帮忙修。"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周时谦望着她低头整理输液管的侧影，突然觉得伤口的疼痛都变得遥远。“等我出院了，我们就结婚吧！”
江蔓的动作猛地僵住，输液管从指间滑落。她缓缓抬头，眼睛亮得惊人。“我们好像交往还不到半个月，要闪婚？”
他顿了顿，纱布裹着的手艰难地探出去，勾住她垂落的指尖，"我等这一天，早就不止半个月。"
江蔓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像他们本该如此，顺其自然步入婚姻的殿堂。“好，那我们结婚。”
周时谦出院的那天梁执砚送来了一个丝绒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设计简约的戒指——银质戒环上镌刻着细密的麦穗纹路，江蔓不解的看着自家哥哥。
“这枚戒指本该是你的，我只是暂时替你保管了。”梁执砚的声音平静如古井，镜片后的目光却在触及周时谦骤然绷紧的下颌线时，泛起不易察觉的涟漪。江蔓的指尖悬在戒圈上方迟迟未落，温润的玉镯顺着腕间滑下，清脆的碰撞声惊得周时谦喉结剧烈滚动。
江蔓的指尖死死攥着那枚麦穗戒指，金属的凉意顺着掌心蔓延到心脏。她猛地抬头："所以你早就认识我？"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哽咽，震得周时谦胸腔发疼。
周时谦的喉结艰难地滚动，绷带下的伤口突突跳动。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他看见梁执砚默默退到病房角落，"对不起，我..."他颤抖着伸出手，却在触到她冰凉的脸颊时僵住，"我也是醒来那一刻才记起..."
"所以你也失忆了？"江蔓的声音变得沙哑。她突然想起那些相处的日夜：他看向她时欲言又止的眼神，原来都藏着不敢触碰的往事。
周时死死扶住她颤抖的肩膀，纱布蹭过她泛红的眼眶："别想了，别想了..."
"过去了，不重要了。"他将她颤抖的身子搂进怀里，不顾伤口撕裂的剧痛，"我们一起往前走好不好？"
江蔓突然仰头笑了，泪珠顺着眼角滚落，却在白炽灯下折射出晶莹的光。她将脸埋进周时谦带着消毒水味的颈窝，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渐渐与自己重合：“在市局见你的第一面我就在想这个人我肯定见过。”
周时谦僵着身子不敢动弹，生怕一碰就会碎了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柔。她发间的檀木香混着玫瑰香气涌进鼻腔。她将戒指套回他颤抖的无名指，麦穗纹路恰好嵌进他常年握枪留下的茧，“这次，换我把你圈在身边。”
梁执砚无声地退出病房，将门虚掩。走廊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却惊不破病房内的静谧。
周时谦紧紧搂住她颤抖的身子，他终于敢将压抑了许久的眷恋化作滚烫的吻，落在她发顶、眼角、唇畔——那些被硝烟和失忆偷走的时光，此刻正从交叠的呼吸里，重新生长出温柔的枝桠。
周时谦揉了揉江蔓的头柔声道：“你先回车上等我，我去取药。”
江蔓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周时谦转身时，绷带下的伤口因急促的步伐隐隐作痛。他攥着口袋里皱巴巴的诊疗单，金属门把在掌心沁出冷汗。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透出微光，林砚白大褂上的名牌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林砚。"周时谦推门的力道重得几乎要震碎玻璃，消毒水混着檀香的气味扑面而来。林砚正在整理病历的手骤然收紧。
"三年前在东国，到底发生了什么？"周时谦扯开领口的绷带，露出锁骨处狰狞的弹痕，"为什么她会失忆？为什么你要冒充她男朋友？"金属听诊器突然坠地的声响刺破寂静。
林砚首起身时，镜片后的眼神褪去温和："你以为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战区？还不是因为你，她若不是去找你又怎么会吃了那么多苦。”
周时谦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似乎能想象得到她在民政局门口失落的样子，林砚的声音带着病态的沙哑，"恐怖分子的流弹炸开了酒店的墙壁，她被尖锐的石头砸伤了脑部。"他抓起桌上的相框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碎裂声中，"从她醒来忘记一切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机会来了，可她即便是失忆了可当她在医疗队看见你时眼睛就移不开了，所以我想尽办法避免她接触你，只要你不出现她就不会记得起你，更别说你的名字……只要这样我就有机会取代你。"
林砚握着听诊器的手指突然松开，金属器械坠地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镜片后的目光褪去所有锋芒，只剩一片疲惫的。
"我确实自私过。"林砚的声音混着窗外的雨声，"把她藏在身边的第三十七天，我偷偷买了戒指。但当我看见她盯着新闻里缉私警察的背影发呆时，我知道......"他将抽屉里的丝绒盒推过去，里面躺着枚从未拆封的戒指，"爱不是占有，是让她回到真正属于她的光里。"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江蔓苍白的脸出现在门口。两人皆是一愣，“其实我并不恨你，若是没有你我可能死在了那场战乱中。”江蔓的话音刚落，窗外闷雷乍响，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她缓步走进办公室，目光扫过满地相框的碎玻璃，最终落在林砚泛红的眼眶上。
“所以林砚，谢谢你。”
林砚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的苦涩。他弯腰捡起听诊器，金属链在指间晃出细碎的光。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林砚将未拆封的戒指盒推回抽屉，他戴上眼镜，重新恢复成那个冷静的医生模样，却在转身时声音微颤，"以后头疼就来找我，这次......我只当医生。"
周时谦揽过江蔓颤抖的肩膀，感觉到她掌心还攥着那片银杏叶。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亮林砚留在桌上的那封未寄出的信——信纸上只写着一句话："对不起，我终究没能成为你的太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