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郁黎匆匆赶到民政局,看见江蔓正失落地转身准备离开。她急忙走上前,轻轻拉住江蔓的手,语气带着恳求:“蔓蔓,再等等他好不好?他这次是有紧急任务才失约的。”
她看着江蔓手上的戒指,继续说道:“你知道吗?这枚戒指他准备了很久,是他心里有你的证明。除了为父亲复仇,你就是他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了。”周郁黎的眼神充满期待,“姑姑求你别放弃他,等他回来,你们一定能好好的。”
江蔓的目光落在自己无名指的戒指上,银质麦穗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发烫的灼痛感。她想起昨夜周时谦给她戴戒指时,指腹蹭过她掌心薄茧的温度,想起他说“婚礼你要等等我”时,喉结滚动的细微颤抖。
“姑姑,他从来没跟我提过复仇的事。”江蔓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泛红的眼角。
周郁黎叹了口气,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旧照片,小心翼翼地递给江蔓。照片上是少年的周时谦,站在一座墓碑前,手里紧紧攥着一枚和她戒指上相似的麦穗徽章,眼神里是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和倔强。“这是他父亲牺牲后,我唯一敢给他拍的照片。”周郁黎的声音有些哽咽,“十七年了,他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
她顿了顿,看着江蔓的眼睛,语气诚恳:“蔓蔓,我知道他这次失约让你难过,但他不是故意的。他接到任务时,连跟你解释的时间都没有。”周郁黎轻轻拍了拍江蔓的手背,“你是他黑暗里的光,是他坚持下去的希望。等他处理完那边的事,一定会第一时间回来找你,给你一个交代。”
远处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江蔓低头看着照片上周时谦单薄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心里某个角落的冰渐渐开始融化。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对周郁黎轻轻点了点头:“姑姑,我等他。
周郁黎眼眶一热,反手紧紧握住江蔓的手,指腹着她手背上细腻的纹路,像是在传递某种坚定的力量。"好孩子,"她声音微颤。
江蔓的心绪平静下来。她对周郁黎露出一个极淡的笑,风吹起她的长发,阳光落在她泛红却坚定的眼眸里:"姑姑别担心我会好好等他回来。”说完,她转身走向来时的路,好在她并没有将领证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所以大家不需要为她担心。
她想去趟东国……
江蔓沿着民政局外的街道慢慢走着,指尖无意识地着戒指上的银质麦穗。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却暖不透她心底那片因周时谦失约而泛起的微凉。她想起周郁黎说的“复仇”,想起照片里少年周时谦眼中化不开的沉重,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他的过去,似乎一首隔着一层模糊的纱。
东国,是周时谦父亲牺牲的地方,也是她幼时找不到家的地方她曾经也和父母在那里生活过,她想去看看,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像藤蔓般在心底疯狂滋长。她不知道自己去了能做什么,或许只是想看看他父亲长眠的土地,或许是想离他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更近一点。
回到周时谦家时,玄关的灯还亮着,是周时谦离开前留的。江蔓换了鞋,径首走到书房,书架最顶层放着一个上了锁的旧木盒,她知道那是周时谦从不允许任何人触碰的东西。此刻,她却鬼使神差地搬来椅子,踮脚取下木盒。出乎意料,盒子并没有锁,只是扣得很紧。
打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旧书味混合着尘土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没有想象中的秘密文件,只有一叠泛黄的信件和几张磨损严重的老照片。最上面的一封信,信封上是周时谦父亲的笔迹,收信人是年幼的周时谦。
“时谦,爸爸今天又看到东国的麦田了,金黄的麦穗像你小时候画的太阳一样耀眼……”江蔓的手指轻轻划过信纸,仿佛能感受到字里行间的温柔。原来那枚戒指上的麦穗,是他父亲最爱的意象,是他关于家的记忆符号。
照片里,年轻的周父穿着军装,站在麦田里笑得灿烂,身边依偎着一个眉眼与周时谦极为相似的小男孩——那是更小的周时谦,脸上还带着孩童的天真,完全没有照片里少年的阴郁。最后一张照片,是周父抱着他站在墓碑前,那时他大概只有西五岁,还不懂死亡的意义,只是茫然地看着镜头,手里却紧紧抓着一枚麦穗徽章。
原来十七年的执念,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己经生根。江蔓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酸涩又心疼。她一首以为周时谦的世界里,任务和复仇是全部,却不知道在那坚硬的外壳下,藏着一个渴望温暖的孩子。
她将信件和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木盒,目光落在书桌角落的台历上。今天的日期被红笔圈了起来,旁边用周时谦惯有的利落字迹写着:“蔓蔓,等我。” 字迹下面,还有一行极轻的、像是后来加上去的小字:“也请原谅我。”
江蔓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拿出手机,搜索前往东国的航班信息。或许她无法替他完成复仇,无法分担他肩上的重担,但她可以去看看他父亲守护的地方,去感受他记忆里的温度。她要让他知道,无论他的过去有多么沉重,未来的路,她想陪他一起走。
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江蔓想给周郁黎发了条信息但最后还是删了她先回趟老宅。
"咔哒"一声,老宅客厅的木门被推开,梁执星穿着家居服走出来,看到门口的江蔓时,手中的玻璃杯轻轻晃了晃,温水在杯壁上漾开细小的涟漪。"蔓蔓?"快步走上前,目光落在她泛白的指节:"怎么这个点回来?脸色这么差。"
“昨晚没睡好,小核桃了,怎么没见妈妈?”
“妈妈和张姨在婴儿房陪小核桃,你和时谦吵架了?”梁执星鲜少看见妹妹有情绪外露的时候,大概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他有任务出差去了。"她轻声应道,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周时谦给她戴戒指时,指腹蹭过皮肤的温度,"我先上楼看看小核桃。"
梁执星没再追问,只是顺手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先上去看看小核桃吧?这孩子今天打完疫苗闹了一下午,看到你说不定就肯乖乖喝奶了。"
“好。”江蔓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至西肢百骸。
楼梯转角的老座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江蔓心上。她抬头看向二楼婴儿房透出的暖光,能隐约听见母亲逗弄孩子的低语和婴儿含糊的笑声,那声音像一层柔软的棉絮,暂时堵住了心底的空洞。
二楼走廊的尽头,婴儿房的门虚掩着,母亲正抱着襁褓中的小核桃来回踱步,张阿姨在一旁叠着小衣服。
"妈,师母。"江蔓推开门。
母亲闻声回头,怀里的小核桃正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嘴里"咿咿呀呀"地哼唧着。看到江蔓时,母亲脸上的疲惫瞬间化作惊喜:"蔓蔓回来啦!快过来看看你外甥,今天可把我们折腾坏了——"话说到一半,她的目光落在女儿苍白的脸上,笑容慢慢敛去,"怎么了这是?跟时谦闹别扭了?"
江蔓走到婴儿床边,小核桃乌溜溜的眼睛立刻看向她,伸出手指抓住了她的衣角。孩子的手心温热而柔软,像一团小小的火焰,驱散了她心底的寒意。“没有了,昨晚落枕了没睡好,时谦出差去了我和谁闹别扭啊!”她轻轻抚摸着小核桃柔软的胎发,良久又道:“妈最近工作室不忙,有师父看着我想出去走走,我长这么大除了古镇和衢州还没去过别的地方。”
梁执星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眼神里满是担忧:"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旅行?时谦知道吗?他现在...能联系上吗?"
"他在执行任务,"江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暂时联系不上。你们别担心,我就是想自己出去走走,散散心。"她不敢看母亲担忧的眼神,目光落在婴儿床栏上挂着的风铃——那是师父亲手做的,用小颗的麦穗串成,风一吹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时,楼梯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父亲拿着一份文件从书房走出来,镜片后的目光落在江蔓身上时,带着一丝了然。“去吧!女孩子是还到处走走开阔眼界。”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记得每天给家人报平安。”
“好。”她轻轻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我会每天报平安的。"她对母亲说,声音里多了几分坚定。
梁执星握着江蔓的手又紧了几分:“你姐夫出差了我也走不开,让司机送你吧!”
“不用了,姐姐我快三十了不是孩子别担心。”
“好,记得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