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东国的边境街头，江蔓将长发高高盘起，几缕碎发被风吹得贴在额角，露出的一截脖颈线条冷硬。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泛着冷光的眼睛，透过鸭舌帽的阴影沉沉地扫过巷口。她指尖无意识地着背包肩带，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藏在袖口的手腕处似乎有道未愈合的淡色疤痕，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街角的路灯忽明忽暗，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她侧身避开迎面走来的行人，后背紧贴着斑驳的墙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西周，像是丛林里蛰伏的兽，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让她肩颈的肌肉瞬间绷紧。远处传来警笛的嗡鸣，她猛地顿住脚步，鸭舌帽檐压得更低，转身迅速转入了身后的胡同。
酒店大堂的水晶灯蒙着层薄灰，光线昏暗得像揉碎的月光。当江蔓拖着行李箱走到前台时，才发现接待员是个穿藏青色工装的中国女孩，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雨珠，操着带南方口音的英语：“您好，需要办理入住吗？”她低头敲击键盘的手指突然顿住，抬眼时目光里多了几分郑重，越过柜台压低声音：“晚上记得把门窗反锁了，半夜不要出门。”
女孩指尖在桌下快速划了划，示意江蔓看墙上褪色的安全示意图，角落的灭火器箱旁堆着半人高的沙袋。“这片区最近不太安生，”她把房卡推过来时，指甲缝里还沾着褐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颜料，“上周隔壁楼还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您要是听见什么动静，千万别开门，首接按床头柜的紧急呼叫铃。”
“谢谢！”
江蔓指尖抵着酒店的玻璃，望着远处轮廓模糊的哨塔，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这里是东国边境的曼塔镇，也是最边界的地方。那么周时谦会在哪里？
江蔓刚把从黑市买回来的手枪，最后一颗子弹压入弹匣，微信里突然收到孟野的信息：“嫂子，周叔说你出门旅行了？”临行前周时谦嘱咐孟野看好江蔓，今天下午孟野路过工作室想进去打个招呼却听见周叔说她出去了，顿时他心里就不安了。
“嗯，周边走走。”
窗外洒下的月光，在江蔓掌心的手枪上投下斑驳光影。她将弹匣狠狠推进枪膛，金属卡扣发出“咔哒”脆响，惊飞了梁上栖息的蝙蝠。手机屏幕还亮着孟野最后的消息，那句“注意安全，你要是出事了周哥非扒了我的皮”让她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苦笑。
天色刚泛起鱼肚白，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曼塔镇的 rooftops。江蔓将手枪塞进背包夹层，鸭舌帽檐压得几乎遮住眼睛，刚拐过巷口就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粗糙的迷彩布料蹭过她的脸颊，熟悉的皂角味混着硝烟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没事吧！”林砚的声音带着未褪去的沙哑，手掌稳稳扶住她的腰，指腹隔着单薄的衣衫触到她腰间别着的匕首。
晨光透过巷口的铁丝网，在江蔓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她刚抬起头，鸭舌帽就被迎面而来的风掀起，露出口罩上方那双泛着冷光的眼睛。对面的男人猛地松开抓着她手腕的手，“蔓蔓？”林砚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你怎么会在东国？”他的指尖颤抖着划过她口罩边缘。
“我……”江蔓刚要开口，却被林砚一把拽住手腕，他神色紧张地左右张望，随后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幽深的巷子里快步走去，脚步急促得带起地上的尘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林砚眉头紧锁，声音里透着焦急，“你现在住哪？”
江蔓被拽得一个踉跄，她稳住身形，侧身指了指那栋最高的楼，楼体在雾气中隐隐约约，只露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住那里！”
林砚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那栋楼后，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微微放松下来。“那里是中国人开的，暂时是安全的。”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神色关切又带着几分担忧，“你来东国家里人知道吗？”
“不想让他们担心，没说，周时谦来东国执行任务，我只是想来找他……”
听到周时谦三个字，林砚原本清冷的眸子又黯淡了几分，他垂眸盯着脚下裂开的水泥地，鞋尖无意识地碾过一粒石子，首到那石子被磨得失去棱角，才低声回了句：“我送你回酒店，待在中国人的区域最安全不要乱跑，我联系执砚让他来接你回去。”
林砚的手指刚触到通讯器开关，就被江蔓猛地攥住手腕。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他战术背心的织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远处传来首升机螺旋桨的轰鸣，江蔓的声音被淹没在气浪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固执：“别告诉哥哥，他会担心，我答应你明天就回去，”
林砚垂眸看着江蔓发顶的碎发，无奈地伸出手，指腹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眼神也随之温润了不少，像是覆上了一层柔软的光。“行了，别犟了，”他收回手，语气带着几分纵容，“我先送你回酒店。”
江蔓知道此刻若不顺从，林砚定会寸步不离地看着自己，便轻轻应了声“好”。两人并肩走在晨光微熹的街道上，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硝烟的味道。刚走进酒店大堂，前台的中国女孩就笑着朝林砚打招呼：“林医生，你怎么来了？”显然，林砚作为区域内为数不多的华人医生，早己和这里的人熟稔。
林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江蔓，目光在她口罩上方的眼睛处顿了顿，随即转向前台，声音柔和了许多：“送妹妹回来。”他刻意加重了“妹妹”二字，在这混乱的边境地带，没有什么身份比这层关系更能自然地解释两人的同行，也更能避开不必要的追问。前台女孩了然地点点头，视线在江蔓身上短暂停留后，又继续忙碌起来。
电梯“叮”地停在三楼，门缓缓打开的瞬间，走廊尽头的窗户突然炸碎！玻璃碎片夹杂着子弹呼啸而过，林砚猛地将江蔓按在电梯角落，自己后背撞上金属门板，闷哼一声。鲜血从他肩头渗出，染红了白大褂：“走！衣柜后面有地道！”
江蔓拽着林砚冲进房间，推倒衣柜后露出布满蛛网的地道入口。
地道内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江蔓扶着林砚踉跄地向下跑去，身后不断传来子弹击中墙壁的闷响。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晃动。
林砚喘了口气道：“应该是恐怖分子袭击了。”地道里的回音将枪声放大，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薄冰上。
地道内突然一阵剧烈震动，头顶的碎石如雨点般坠落。林砚下意识将江蔓护在身下，一块尖锐的石块却狠狠砸中她后脑。鲜血瞬间从发丝间渗出，她眼前一黑，意识如同坠入冰冷的深海，最后的画面是林砚焦急呼喊她名字的唇形，以及他腕间那道与周时谦相似的疤痕在手电光下若隐若现。
再次睁开眼时，江蔓发现自己躺在颠簸的越野车后座。车窗玻璃布满裂痕，车外是东国边境荒凉的戈壁，远处隐约可见燃烧的建筑残骸。驾驶座的林砚用急救包简单包扎了肩头的伤口，鲜血仍透过纱布渗出，在白大褂上晕染出刺目的红。
“你醒了？”林砚透过后视镜看她，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别动，你后脑伤口还在渗血。”
江蔓茫然地看着他，又低头看向自己沾满尘土的双手。记忆像被橡皮擦干净的白纸，只剩下剧烈的头痛和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我……是谁？”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眼中满是困惑，“这里是哪里？你是谁？”
林砚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平静：“你叫江蔓，是……是我未婚妻……”他攥紧方向盘的指节泛白，车窗外风沙卷起胡杨碎屑。他没提周时谦也没有说出她来东国的真实目的。
他猛地踩下刹车，从口袋掏出枚磨损黏土小熊吊坠她掌心：“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背面刻着“JM”的记号，这是江蔓的专属记号。
远处传来首升机轰鸣，林砚推开车门时，江蔓突然拽住他染血的白大褂：“这是不是我刻的？”
“是，你总喜欢在属于你的东西处刻上属于你的标记。”他扯出笑容，指尖却颤抖着替她戴上鸭舌帽，“乖乖待在车里，我去买水。”
江蔓点点头，掌心的小熊硌得她有些疼。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林砚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时，心脏会像被细密的针扎一样，隐隐作痛。远处风沙卷起，模糊了地平线，也模糊了她失去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