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池水波荡漾,周吨吨正奋力划水,练习着自由泳。
水珠顺着她雪白的肌肤滚落。
瞥见好友小鱼的身影出现在池边,她抹了把脸,笑着游过去打招呼。
刚聊两句,林薇的母亲张阿姨就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
她保养得宜,身材纤细,目光落在吨吨身上,脸上堆起亲切却带着一丝审视的笑:“哟,吨吨呀。”
“阿姨好!”吨吨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贝齿,笑容灿烂。
张阿姨的目光却像探照灯,肆无忌惮地在吨吨包裹在泳衣下的、微微起伏的小腹上扫了几个来回,然后,那抹笑变得意味深长,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你好呀!哎哟,跟阿姨说说,你这肚子……有几个月啦?”
话音未落,旁边的林薇和她母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瞬间爆发出一阵尖利又刺耳的大笑!
“哈哈哈……”那笑声在空旷的泳池馆里回荡,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吨吨的耳膜。
吨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她并没有马上反应过来。
几秒钟后,巨大的羞辱感才像冰水混合着岩浆,轰然冲垮了她的理智!
脸颊滚烫得像是要烧起来,胃里更是翻江倒海,恶心得几乎要当场呕吐!
“我、没、有、怀、孕!”她猛地抬起头,一字一顿,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清亮的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在巨大的场馆里激起清晰的回音,狠狠砸向那两张狂笑的脸!
然而,她的愤怒和澄清,换来的只是更加肆无忌惮、更加刺耳的嘲笑!
“哈哈哈哈……”眼前这对母女,瘦得像两根伶仃的竹竿,此刻却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吨吨的窘迫和痛苦是她们绝佳的下酒菜。
吨吨死死盯着她们,嘴唇哆嗦着,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巨大的委屈、愤怒和铺天盖地的羞耻将她彻底淹没。
回到家,世界安静了,可泳池里那尖利的笑声却像魔咒,在脑海里疯狂盘旋。
她冲到镜子前,看着镜中自己并不符合“杆子”审美的身体曲线,看着那被无情嘲笑的小腹……一股滔天的恨意猛地从心底窜起,熊熊燃烧!
她恨!恨那对刻薄母女恶毒的目光和笑声!
她更恨!恨镜子里这具,让她遭受如此奇耻大辱的身体!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血痕,也掐灭了她最后一丝对自己的怜惜。
“呃啊——!”
苏芷棠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跳如擂鼓,后背早己冷汗淋漓。
她怔住了几秒,才意识到刚才那锥心刺骨的羞辱、焚毁理智的恨意——不是梦,是这具身体的记忆!
周吨吨的记忆!
这副身体……还活着,它在哭,它在怒,它在反抗!
虽然林萧昨天那番话像一针强心剂,短暂安抚了她心中被冲击的自尊与混乱;但现在,苏芷棠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被压抑、被忽视的痛苦和创伤,正在以最暴烈的方式,试图挣脱!
她捂住剧烈跳动的心口,指尖冰凉。昨晚,她居然一度嫌弃这具身体——觉得它笨重、不堪入目,甚至……恶心。
她怎么会?
从她重生成周吨吨开始,不就是因为这个“新身体”承载了她的逃脱与重生,她才重新拥有了活着的资格吗?
她享受这份自由——
享受可以大口吃饭和蛋糕,享受不必在意镜头的日子;
享受不被男性凝视、不必时刻警惕“身材管理”的那份踏实。
这具身体曾给予她喘息,是她从审美地狱中逃出生天的浮木。
可昨天的她……竟然一脚踩碎了这份珍贵的理解。
她抱住头,身体轻轻颤抖,思绪在恨与歉疚、自我与社会之间撕裂——
她到底是谁?
是那个站在镁光灯下、靠着骨感身材赢得掌声的苏芷棠?
还是那个在泳池边被羞辱,却依然努力活下去的周吨吨?
镜子前的身影模糊又沉重,像是两个灵魂正在争执控制权。
一个要抗争,一个要逃走;一个想原谅身体,一个还在诅咒它。
而她,站在这具身体的正中央,开始颤抖,开始动摇。
她瞥向了镜中的自己,暗暗发誓:
周吨吨,无论如何,我都站你这边!无论是在做周吨吨还是苏芷棠,老娘都照样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