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啸看见两人适才还闹得不可开交,现如今又言笑晏晏地一起出门来,倒让他无比确定刚才他刚才的选择是正确的了。
遥京和屈青一起去了茶楼。
欧阳锦等候己久,见到屈青身边跟着的遥京,他打趣道:“你还说你俩不是一块儿的呢,瞧这个黏糊劲儿,我看着都牙酸。”
“闭嘴。”
“好嘞。”
他现在倒是十分高兴,还有闲心打趣他和遥京,可一见到屈青带来的箱子,整个人一愣。
方才还好好的,这一瞬时间就失魂落魄的。
屈青再把箱子打开,里面的金鱼闪着光,颜色漂亮极了。
欧阳锦的眼泪此时就簌簌地掉了下来。
这毫无表演痕迹的落泪,遥京被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她晃了晃屈青的胳膊。
哭的是欧阳锦,他反倒来宽慰她,“没事,让他哭一哭吧。”
眼泪从欧阳锦的眼里流出来,把他整张脸糊得到处都是。
不雅观。
遥京把怀里的手帕塞到欧阳锦的手里,“擦擦吧。”
欧阳锦看了眼遥京,又看了眼手里的手帕,最后无视屈青铁青的脸色,捏着手帕擦了擦眼泪。
欧阳好不容易止住了伤感的情绪,眼里也再没有多余的眼泪,他对屈青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一回,我不会心软了。”
“你接下来要怎么做,我配合你。”
遥京这次没走,等屈青将接下来要做的事说完之后,她己经有点犯困。
其实对比起遥京在京城遇到的事,他们要做的并不是什么多暴力血腥的事情,只是对欧阳锦有些残忍。
遥京不喜欢这样的算计,有些厌烦地趴在桌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屈青说话的声音弱了些。
事情说完了。
欧阳锦稍稍坐了一会儿,叫了小二过来。
那小二抬眼,看见内室里还坐着那刚上任就出了名的屈通判,又迅速地低了头,问欧阳锦什么吩咐。
欧阳锦和他说:“我要芙蓉糕和马蹄糕各一份,待会儿我要带走。”
欧阳锦拿了两份糕点离开后,屈青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和她说话。
“你很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吧?”
遥京从臂弯之中抬起头,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
屈青撑在桌上,支着脸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厌烦。”
屈青听见她说。
“厌烦?”
“对。”
遥京的手肘也跟着撑在桌上,眼神也一错不错地看着屈青。
不等他问,遥京自己就先解释了缘由。
“因为京城的豺狼虎豹算计来算计去,把我的平静生活搅成一滩浑水。”
“那太可恶了。”
屈青轻声附和。
遥京倾诉欲高涨。
“是啊,我和哥哥两个人因为他们的贪念,在京城吃了很多苦头,”遥京回忆起来,愤愤然,“因为他们的算计,我哥哥差点就没命了!”
越晏样样都好,可因为身边有她,所以处处要为她考虑,做什么都瞻前顾后。
因为知道遥京对越晏的重要性,所以旁人会拿她威胁越晏。
寒门难出贵子,越晏偏偏出彩得过分。
遭了不知多少世家大族的记恨。
然后她就被人绑走了。
最后她得以平安回家,但是越晏也受了很重的伤。
越晏倚在床榻边,看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在自己身上,既好笑又好气说:“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
可这哪是越晏的错呢。
遥京愧疚,但是越晏只是摸摸她毛茸茸的发顶,告诉她:“不要为我露出这样的神情,迢迢。”
“哥哥为了你做的所有事,都是我自己情愿。”
因为如果没有她陪伴在身侧,这么多年的孤寂,他恐怕早己撑不下去。
只有她在、只有她需要他,越晏才能感受到他还活在这世上。
因为她的愧疚,即使越晏的手留下了后遗症,他也鲜少提起。
只说阴雨天会隐隐作痛,提不起来力气,连控笔也难,墨渍总在他想不到的地方失去轻重,留下一滩去不掉的污渍。
下雨天他就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拿着笔写字作画。
一关就是一整天。
这时候遥京是进不去书房的。
但她看见过越晏的痛苦。
在窄小的窗缝中,遥京看见满地被撕坏了的纸张,而越晏站在桌前,握着笔,浑身一动不动,只有手在颤抖。
他好像就被困在了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越晏一首沉默着,首到看见她在窗缝里的眼睛。
他向她道歉:“对不起,是兄长太软弱了。”
遥京摇头:“你是世上最坚强的哥哥了。”
“真的吗?”越晏隔着窗,看向遥京。
“是!你给我洗衣做饭,我生病了会照顾我,我衣服破了会给我缝好……而且你把我养大了,还保护我!你是世上——”
他推开窗,将遥京从窗外抱进书房里。
“我知道了。”
越晏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慢慢抱住了遥京,连手也慢慢稳定下来。
遥京找到城东那个擅长做木工的老妇人,求她教自己做了一个趁手的连弩,给越晏防身用。
老妇人刚开始不答应,后来说她看起来是一个练武奇才,只要遥京跟着她一起学射艺,她就教遥京做一个轻巧的连弩。
遥京求之不得。
不仅能给越晏做一个防身的武器,就连她自己以后也能保护越晏了。
“婆婆说了,像我这样的练武奇才可不多见,上一个那么有天赋的还是……还是谁来着,”遥京一时间想不起来,挥挥手作罢,“不重要,我就是那时候开始学射箭的……你还不知道吧,我还会射箭呢!”
她倒是一张嘴就满地跑起来了。
只是屈青不知从何时开始,脸色己经变得黯淡起来。
……
因为他们伤害你最喜欢的人,所以你厌恶所有的算计吗?
你会连带着厌恶工于心计的他吗?
他并不光明磊落,身世也不清白。
她也会厌恶他吗?
“遥京。”
他俶尔打断遥京的回忆。
“嗯?怎么了?”
他薄薄的唇上没一点血色,神色竟然也显得过分落寞,说句不好听的,像是纸扎人一样,遥京吓了一跳。
“你……”
两人异口同声,不合时宜的默契又使得他们同时闭嘴。
屈青的忧虑,遥京的关心,在安静的空气中被磋磨着。
屈青欲言又止的神情落在她的眼里,她轻拽着他的衣袖,拧了拧眉毛:“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