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什么的全然消失不见,屈青明白,她才是极好的。
屈青极力从中选了一枝,付钱时却被她一下拦住手。
“旁的什么都好说,这我定是要自己付钱的。”
遥京的手搭在他的手上,拦着他要付钱的动作。
屈青不动声色垂眸望着她的手。
“这是为何?”
遥京施施然付了钱。
这才转过脸来,呈出一个笑来,将手中细细挑选了的荷花递到他面前:“这是我送你的,自然要我自己来付这钱。”
屈青微微一愣,不知道是要先看她还是先看她手中的荷花。
鼻尖萦绕着一缕缕淡淡的荷花香气,他恭恭敬敬接过,道谢后问她:“怎么会想到送我礼?”
遥京道:“怎么了,想送就送了,还担心我会检举你受贿不成?”
屈青怀里抱着那算得上是硕大的荷花,为她的话弯弯眉眼。
清隽如灵泉的眉眼舒展开,落在她身上是不尽的温情。
遥京不合时宜地想在他眉间点上一颗红色小痣,再给他手中塞一束杨柳枝。
屈青晃了晃手,遥京如梦初醒后解释。
“是南台提醒我了,他送了礼是他的心意,我送你礼是我的心意。”
而且……
少女歪了歪头,唇边漾起一个灿烂的弧度,眸里清亮,像是两盏盛着琼浆玉露的琉璃盏,微微摇晃着屈青的心神。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屈大人很是相配呢。”
屈青抱着荷花望她。
不多时,她的笑容染上了他的唇边,一个完整的笑终于出现在屈青的脸上。
屈青弯唇,为她音容,为她所言,朝她躬了躬身。
他谦逊地连说几个“不敢”,但最后,正声道:“不过,得你一言,我这后生,定竭尽全力,不负期望。”
卖荷藕的小童见他们谈吐不凡,怯怯上前,见两人神色不动,不似凶恶之人,这才大胆地朝他们叩了一首:“公子小姐,烦请留步——”
遥京上前,将人扶起:“怎么了?适才不是给过你荷花钱了?”
她本是笑着打趣,看见小童紧张的模样反倒自己敛了笑,问道。
“是有什么事吗?”
小童老实道:“能麻烦您二位帮忙找找我的阿姐吗?”
“你的阿姐?”
遥京和屈青相对视一眼,屈青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去些人少的地方详谈。”
……
这个孩子叫陈灶,己有十二岁,和他姐姐相依为命,平日里姐姐给人做织品,等到了夏天,便靠着采荷卖藕过活。
“姐姐冬日里替人做绣品,为了补贴家用,夏天里会去河里采荷摘藕。”
陈灶边说边掉眼泪。
“我那日是和姐姐一起出去的,不过我是在另一片湖里挖藕,回来再找姐姐时,姐姐就己经不见了……”
也顾不得再回家一趟,陈灶带着他们两人去湖边。
“就在这一片。”
满湖的荷花荷叶,看着绿意深深。
池塘里有些声响,屈青挡在遥京前面。
陈灶紧张地往荷叶深处看去,见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来,他舒了口气,向遥京他们说:“这人我认识,是隔壁家的铁牛哥,平日里很照顾我们。”
他嘴里的铁牛哥也真的人如其名,长得真像一头铁牛。
他想上前两步,被陈灶拦住:“铁牛哥,这就是我找来救我姐姐的人!”
铁牛睥睨着那边站着的两个人,将陈灶拉到一旁,说了一会儿话。
也罢,无所谓是谁。
他们过来是来找陈灶姐姐失踪时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的。
屈青忽地牵着遥京的手,遥京回头看他,见他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她眨了眨眼。
“这样安全一些,这些青纱帐是最危险不过的了。”
屈青解释。
遥京见他说得有理,也点了点头,“好。”
陈灶送走了铁牛哥,回来给他们指了指停在湖边的船:“就是这船,那日姐姐便是划着这船不见了的。”
屈青和遥京围着船看了起来。
“船上并没有划痕。”
“也没有挣扎过的痕迹。”
陈灶主动说:“我带你们去湖里看看情况吧。”
遥京稍稍看向一旁沉思着的屈青,轻声道:“好像有点不对劲。”
屈青也是这么觉得的。
两手相执,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引起了他们二人的高度关注。
眼前的荷叶大如伞盖,水中偶有蛙叫鱼跃之声,分外孤寂。
“先走,带着陈灶一起走。”
两人异口同声。
陈灶被两人如出一辙的目光吓得一愣,没等他发出一点声响,肩膀就被这两人擒住,带离了这一片荷花塘。
一滩鸥鹭惊起,李铁牛猛地从池塘里冒出头来,水滴滴答答往下滴,他有些疑惑。
“人呢?”
周遭静谧无声。
而陈灶被遥京和屈青二人带离荷花塘不止,还被带回了屈青的宅子里了。
阿万看见遥京终于回来了,跑上去迎接她,却对一边的屈青视若无睹。
陈灶抖着身体,抬起头,怯怯地往周围一看,看见遥京和屈青探究的眼神,复低下头,“你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帮我,救救我的姐姐……”
“帮你就要搭上我们自己的命么?”
遥京分明是细声细语问他,却因那张阴冷冷的脸,无端让人觉得是在被严刑拷打。
“姐姐,你说什么呢?”
陈灶的牙齿打了个寒颤。
屈青莞尔,和遥京不一样,他倒是春风和煦,只是将真相道出:“若不是我们及时发现,怕是连我们就要被你捆走吧。”
“我哪有那个本事,我只想救我姐……”
他将自己瘦弱黝黑的手呈在他们面前 以证无辜。
“你没有的本事,那个铁牛可是有得很。”
遥京试着微笑,可是后怕现下浮在心间,让她无论如何都只能在脸上摆出一个阴恻恻的笑。
若不是他们两人及时察觉,怕是真要自己上船进藕花深处一探究竟了。
届时潜在水底的铁牛从水底浮出,无论出于哪种目的,一顿折磨是免不了了的。
“说说吧,究竟是为了什么,竟要将我们二人如此算计?”
“你们就是都该死!都是你们害的!”
被逼问至此,陈灶突然暴起,小小的身体却怎么都显得薄弱。
“我们何尝对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遥京觉得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
“你们这些富人家都是蛇牛一窝!哪怕你们没有对我下手,那也是恶罪一罐!”
本来遥京是很生气的,可经他这么一说,忽地就气笑了。
阿万却率先听不下去,上前揪住了他的领子。
“阿万,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