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绅与村民的死亡
程越之妻:竹篾穿心
头七夜里,月亮被云啃得只剩半牙,程越家堂屋的油灯忽明忽暗,映得梁上积灰像幽魂游荡。程越之妻刚把浆洗好的衣衫收进柜,转身时,后颈突然一阵刺痛——有股冷风卷着细碎的竹篾屑,顺着衣领钻进来。她想喊,喉咙却被什么扼住,低头看,青布围裙上,不知何时绣满了扭曲的莲瓣纹,和姬如媚被浸猪笼那天穿的靛青布衫上的花样,一模一样。
“哐当” 一声,装着猪鬃的木盆翻倒,她踉跄着扶住八仙桌,却见桌面不知何时铺了层编猪笼的竹篾,那些泛着冷光的竹片,像活了般往她皮肉里钻。她尖叫着去扒,指甲缝里全是竹屑,可越扒,后背的刺痛越厉害。最后,整个人被钉在八仙桌上,竹篾从心口穿出来,血顺着竹节纹路往下淌,把她精心梳理的发髻冲得散乱,而她的姿势,竟和猪笼编篾时的弧度严丝合缝,仿佛在复刻姬如媚被塞进猪笼的绝望。
程越第二天清晨醉醺醺回家,推开门就看见这幕,酒葫芦 “当啷” 掉在地上,他连滚带爬往外逃,却被门槛绊得嘴啃泥,磕掉的门牙间,卡着半片绣着莲瓣纹的青缎碎布——正是姬如媚那双 “罪证” 绣花鞋的料子。
赵屠户:挖眼削耳
赵屠户是在自家杀猪棚里遭的劫。他正磨刀,刀刃映着他油光满面的脸,嘴里嘟囔:“那贱鬼能把我怎样,乡绅里我辈分最大……” 话音未落,棚顶的油布突然 “哗啦” 掀开,雨水混着血珠子砸下来,他抬手去挡,却摸到满手黏腻——是泡发的猪大肠,可仔细看,那些肠子里竟缠着青缎丝线,线头还缀着银亮的绣花针,针眼里淌着黑血。
“有鬼!有鬼!” 赵屠户嚎叫着往棚外跑,杀猪刀砍在门框上,火星溅起的瞬间,他看见磨刀石上自己的影子,眼睛突然剧痛。他用杀猪刀乱挥,刀刃划破自己脸颊,却发现血不是往下流,而是往耳朵里灌。等村民发现他时,他双眼被挖,耳道里塞满了绣花针,每根针上都缠着青缎线,线尾系着极小极小的莲瓣绣片,在晨风中晃啊晃,像姬如媚沉塘前,最后看向他的怨毒眼神。
而他用来踩沈砚之的那只脚,脚踝处缠着圈红头绳,正是姬如媚小女儿掉进河里的那根,绳结处还沾着河底的淤泥,腥臭得让人作呕。
跟风村民阿福:针线锁喉
阿福是最先喊 “浸猪笼” 喊得最凶的,他总觉得自己嗓门大,就能被乡绅高看一眼。头七后的第五天,他在茶楼听书,正拍着大腿附和 “厉鬼该杀” ,喉咙突然发痒,像是有根丝线在往气管里钻。他伸手去抠,却摸到满手光滑的青缎,那丝线顺着咽喉往下,竟在肚子里盘成了朵莲花形状——和姬如媚绣的并蒂莲分毫不差。
周围茶客惊呼声中,阿福的脸迅速憋成紫茄子色,他想喊 “救命” ,可丝线越勒越紧,最后从七窍里钻出来,把他的嘴、鼻孔、耳朵、眼睛,都缝成了小小的莲瓣模样。茶楼八仙桌上的茶壶,不知何时被换成了青缎绣花鞋形状,鞋尖朝着阿福,鞋心里盛着的不是茶水,而是混着血的绣花针,针脚密密麻麻,像在给阿福 “补” 上那些被他喊没了的良知。
伪善村民翠姑:发丝裹身
翠姑常把 “妇道人家要守规矩” 挂在嘴边,姬如媚被拖走时,她还往姬如媚脸上吐口水:“看你那浪荡样,死了也该!” 头七后的第七天夜里,她在灶台前和面,忽觉后颈发凉,伸手一摸,满手都是湿漉漉的长发——那些头发黑亮如漆,还带着水腥味,正是姬如媚沉塘时泡得发涨的发丝。
翠姑尖叫着往屋外跑,头发却越缠越紧,从脖颈绕到腰腹,最后把她整个儿裹成了个 “茧” 。她男人清晨起来,看见灶台上摆着只青缎绣花鞋,鞋里塞着的,正是翠姑平日里用来教训儿媳的浸猪笼藤条,而翠姑的 “茧” 旁,散落着姬如媚儿女被扯碎的红头绳,红绳上沾着的泥,和沉塘处河底的泥一模一样。
善意的网
这些人死状传开后,水乡的夜彻底成了鬼域,可沈砚之、龙婆、神父,却在暗中织起一张救孩子的网。
沈砚之借着学堂授课的由头,先把姬如媚的儿女藏在柴房,用旧书堆起屏障。龙婆趁着给绸缎庄上香祈福的空档,偷偷往柴房递吃食,油纸包里裹着糖糕,还塞着张写 “莫怕,等时机” 的字条。神父则在教堂敲钟时,借钟声掩护,把沈砚之传的纸条藏在《圣经》页缝,约好接应的时辰。
终于,在一个雷雨夜,沈砚之引开祠堂守夜的村民,龙婆裹着灰布斗篷,从后门摸进学堂,把女孩抱在怀里,用旗袍下摆遮严实;神父戴着宽檐帽,在巷口接应男孩,将他藏进忏悔室的暗格。待风声稍定,龙婆对外称女孩是远房亲戚遗孤,收作养女;神父说男孩是教堂收养的弃婴,领回教会照料。
后续蔓延的恐怖
参与定罪的乡绅们,仍逃不过报应:有的被削彘——西肢被绣花线缝进猪笼竹篾里,喉咙里塞着绣满莲瓣的青缎帕子,只能发出 “嗬嗬” 的喘气声,像极了姬如媚沉塘时,被水呛住的呜咽;有的被挖去双眼,眼眶里被塞进绣花针,针上串着的青缎线,一首延伸到窗外河里,仿佛姬如媚的冤魂在 “牵着” 他们看自己沉塘的地方。
恐惧如瘟疫般蔓延,村民们日夜不安,烛火在窗缝里晃得像鬼火。沈砚之守着油灯改作业,笔尖落下的墨点像泪,他知道,救下孩子只是开始,要让姬如媚的冤屈大白,还有漫漫长路。龙婆在绸缎庄焚香,烟缕绕着梁上雕花,对着半面铜镜轻声说:“这怨气,怕是要掀了这古镇哟……” 却又默默把给女孩新裁的旗袍压在箱底。神父在教堂敲钟,钟声撞碎在雨云里,望着烛台上火苗摇晃,十字架在掌心沁出汗,他护着男孩做祷告,盼上帝庇佑这被世道辜负的小灵魂。
梅雨夜
又一场梅雨落下来时,青石板路洇着水,倒映着檐角的残雪。姬如媚的冤魂在河道里游弋,她青缎衫子被怨气浸得发红,执着找能还她清白的人。
子时,河水涨潮,青缎绣花鞋漂进祠堂。姬如媚冤魂显形,发丝滴水,青缎衫猎猎响,眼神仍有活着时的哀恳:“我只要清白…… 只要我的孩子活下去……” 龙婆站在廊下,月白旗袍被风吹起,开口道:“那年,我也见过冤魂,可水乡规矩容不得翻案…… 但如今,孩子有我们护着。” 她指了指神父,又看向沈砚之,三人目光交汇,是跨越身份的善意同盟。
神父举着十字架,缓缓说:“上帝看见这世道的不公。” 他让男孩从忏悔室出来,小小的身影站在火光里,攥着龙婆给的红头绳。冤魂看着孩子,泪滴在青石板上,砸出的小坑,倒映着封建枷锁,也映着这夜难得的救赎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