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院的解剖教室里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味,三十名新生围坐在阶梯教室中,目光聚焦在讲台上那个瘦弱的身影上。刘冬梅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投影仪按钮,一张心脏解剖图投射在幕布上,冠状动脉像树枝一样分叉展开。
"同学们,今天我们要讲的是心脏的供血系统。"冬梅的声音比平时虚弱,但依然清晰,"冠状动脉一旦堵塞,就会导致心肌梗死,就像..."
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刺穿她的左胸,冬梅的话戛然而止。她下意识抓住讲台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前的学生面孔开始模糊,融合成一片晃动的色块。耳边传来遥远的惊呼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刘老师!您怎么了?"第一排的女生站了起来,脸上写满惊恐。
冬梅想回答,想告诉她自己没事,但舌头沉重得像灌了铅。她的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黑点,像一群蚂蚁蚕食着她的意识。药瓶...药瓶在口袋里...她挣扎着想要伸手,却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倾斜。
就在她即将倒下的瞬间,一双粗糙而有力的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肩膀。冬梅努力聚焦视线,看到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是小桃的母亲,那个她曾建议来做心脏检查的农村妇女。妇女眼中噙着泪水,黝黑的脸上刻满担忧。
"刘医生,您和我们小桃一样的病啊..."妇女的声音颤抖着,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冬梅的额头,"都是这心口疼,都是这突然就眼前发黑..."
冬梅想微笑,但面部肌肉僵硬得不受控制。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不规则地撞击着胸腔,像一只被困的鸟疯狂扑腾。她艰难地将手伸向白大褂口袋,指尖触碰到那个小小的药瓶。
教室里乱作一团,学生们惊慌失措地围拢过来。有人喊着要叫救护车,有人跑去办公室找其他老师。冬梅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像一台老旧的风箱。
"让开!都让开!"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嘈杂。
周医生推开人群冲了进来,他的白大褂下摆随着急促的步伐翻飞。看到冬梅的状况,他立刻单膝跪地,从医疗包里取出听诊器。
"刘冬梅,我就知道会这样!"周医生的声音里混合着愤怒和担忧,"你的心电图己经显示三度房室传导阻滞,随时可能心脏骤停!"
冬梅感到冰凉的听诊器贴在自己胸前,然后是周医生倒吸冷气的声音。她想解释,想说自己只是忘了吃药,但一阵更剧烈的疼痛让她蜷缩起来。冷汗顺着她的太阳穴滑下,打湿了鬓角的头发。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门口——刘春燕站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她的眼睛里燃烧着冬梅从未见过的怒火。
"小妹!"春燕的声音撕裂了教室里的空气,"陈九爷派人去挖外婆的宝藏了!就在现在!"
冬梅感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外婆的宝藏...那个外婆临终前紧紧抓住她的手,嘱咐一定要守护的秘密...她的监护仪立刻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心电图上的波形变得混乱不堪。
"你不能激动!"周医生按住冬梅的肩膀,转向春燕吼道,"你没看见她什么状态吗?"
冬梅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输液管随着她的动作摇晃。"不...我得去..."她喘息着说,声音细如蚊呐,"那是外婆...留给我们的...陈九爷他...没资格..."
春燕快步走到妹妹身边,从随身的旧皮包里掏出一个布包。她颤抖的手指解开布包,露出里面那个古老的银镯——外婆传给她们的唯一遗物。银镯在教室的灯光下泛着冷光,上面暗红色的痕迹清晰可见。
"我查到了,"春燕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她凑近冬梅耳边,却因情绪激动而说得全班都能听见,"镯子上的血...是土改时..."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春燕的话。她弯下腰,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仍紧握着那个银镯。当她的手从嘴边移开时,掌心上赫然是一抹刺目的鲜红。
"姐!"冬梅惊恐地叫道,不顾一切地想要下床,却被周医生死死按住。
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小桃的母亲站在一旁,双手合十,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祈祷。冬梅的目光在姐姐嘴角的血迹和银镯上的暗红痕迹之间来回移动,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形。
周医生迅速检查了春燕的情况,脸色越来越凝重。"你们两个..."他摇着头,声音沉重得像是从地底传来,"都需要立即住院。现在,马上。"
春燕摇摇头,擦掉嘴角的血迹。"没时间了,"她固执地说,拉起妹妹的手,"陈九爷的人己经在老宅挖地三尺。如果我们不去,外婆用命保护的东西就..."
冬梅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监护仪的警报声变得更加急促。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但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紧紧抓住了姐姐的手和那个带着血迹的银镯。
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识,但一个念头清晰如刀刻:外婆的秘密,陈九爷的贪婪,姐妹俩的怪病,还有那个银镯上的血迹——这一切都紧密相连,而答案就埋在老宅的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