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晋国这片风云变幻的土地上,魏斯与智萍的结合,魏成与赵小曼的联姻,如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这两场联姻,为魏家带来了短暂安宁,也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晋国智、赵、魏、韩西卿之间的紧张关系,各方暂时相安无事。
然而,天下大乱、诸侯争霸的大争之世,长久的安宁与全局的太平不过是奢望。看似和谐的表象下,实则暗流涌动。
晋国的西大公卿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暗地里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歇。
魏家在短暂的安宁中逐渐迷失。族人们沉迷于私分财物,沉醉在财富带来的虚幻满足中。
门客们整日醉心酒色,忘却了自身的使命与责任。
将士们荒废光阴,昔日的勇猛与斗志渐渐消磨。
百姓们也荒废农时,富饶的魏地沉浸在声色犬马之中,不顾周围局势的风云变幻。
智家这边,智瑶对赵无恤咬牙切齿,但智、赵两家分别与魏家联姻结盟后,赵无恤似乎有所收敛,智瑶也暂时将精力从与赵家的纠缠中转移开来。
西大公卿中,韩家的土地最少、人口最少、将士最弱,但韩虎励精图治,凭借坚韧不拔的意志和卓越的领导才能,让韩家在西卿中站稳了脚跟,诸侯国也不敢小觑。
而赵无恤,无疑是诸侯、公卿、世族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无视周礼和晋法,释放奴隶为民,鼓励平民百姓和奴隶开荒种地,触动了诸侯、公卿、大族的利益,成了众矢之的。
但正是这些看似离经叛道的举措,让赵家在经历邯郸之乱的重创后迅速崛起。
尤其是在灭掉代国和大败中山国之后,赵无恤声名远扬,竟能与天下第一大公卿智家相抗衡,让各诸侯国主、公卿家主乃至周天子耿耿于怀。
在赵氏府邸的大殿里,赵无恤站在窗前,远眺蹙眉,忧虑重重。
他深知,当下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晋国公卿之间的矛盾随时可能再次激化,更何况来自外部的威胁也如影随形。
这时,门客张孟谈缓缓走来,施礼后满脸担忧地说道:
“主公,近日边境传来消息,卫国人竟在赵、卫边境修筑了五座城邑。此举若非担心我赵氏伐卫而做的防御,便是在筹划着攻打我赵家。”
赵无恤大惊,愤怒地转过身,猛地一拍桌子,哼了一声道:
“哼,卫国公然在赵、卫边境筑城,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这卫国可是周天子亲自册封的诸侯国,绝非智、魏、韩等一国公卿可比。如今这般挑衅,背后必定有其他强国支持和怂恿。”
张孟谈脸色一变,沉吟片刻后说道:
“主公,您是说卫国背后或有齐、楚、燕、秦等强国支持怂恿吗?”
赵无恤点了点头,握紧拳头,眼中燃起怒火,信誓旦旦地说道:
“没错,卫国此举居心叵测。若不给予强烈回击,我赵家如何震慑智、魏、韩三家?如何立足于诸侯?必须举兵讨伐。”
“主公所言极是。我赵家在灭代、伐中山之战中扬名立万,释放奴隶为民、让平民百姓开荒种地又触动了诸侯、公卿、大族之利,他们欲杀我等以立威己久。
若此刻以卫国的挑衅为契机出兵震慑,一则彰显我赵氏威严,二则以雷霆之势震慑各方势力,让您在赵地施行的仁义之举顺利推行,此战势在必行。”
赵无恤目光坚定地看着张孟谈,哈哈大笑着说道:
“传我将令,立刻点齐三万兵马,随我出征卫国!”
数日后,赵军大营一片忙碌,将士们身披战甲,手持兵器,士气高昂。
赵无恤一身戎装,威风凛凛地站在帅旗下,望着整装待发的大军,豪情万丈。他挥手制止将士们的欢呼后说道:
“将士们!此次出征卫国,是捍卫我等荣耀、率尔等走出晋国看天下、震慑诸侯的关键之战!尔等须奋勇杀敌,不得退缩!凯旋而归之日,本卿定重重有赏!”
赵军将士们威武站立,齐声高呼,声音响彻云霄,气势如虹。
不一会儿,情绪激昂的赵无恤提高嗓门喊道:
“孔青听令!”
孔青快步上前,单膝跪地,铿锵有力地说道:
“末将在!”
“立刻率亲卫将士,押着历年来抓获的卫军俘虏在前面开道。”
“属下遵命!”
孔青领命后迅速转身离去,带着亲卫将士押着一群面色惶恐的卫军俘虏出发。
赵无恤随即与张孟谈、高共率领大军紧紧跟上,向卫国都城帝丘进发。
一路上,赵军的军旗猎猎作响,马蹄声阵阵,扬起漫天尘土,如一条奔腾的巨龙,向着卫国席卷而去,十几日后抵达卫国都城帝丘。
卫军得知赵军来袭,急忙在南门外摆开阵势迎战,一场激战即将爆发。
孔青看了跪在地上的俘虏一眼,不屑地喝道:
“卫国的胆小鬼们,我家主公让尔等随军出征,便是欲让尔等弃卫投赵,在赵军伐卫的阵前戴罪立功。若能协助我军破城,或许还能饶尔等一命!”
那些卫国俘虏面露惊恐,眼中满是绝望。他们深知回卫无望,心中早己滋生了弃卫降赵的想法。
此刻,他们既乞求地看着赵军,又愤怒地看着卫军,内心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正在这时,赵无恤勒住战马,驾着战车在卫国的俘虏面前缓缓巡视一圈,目光威严地看向严阵以待的卫军,大声喊道:
“卫国小儿,今日便是尔等覆灭之日!识趣的速速投降,本卿保尔等性命无忧。”
卫军的将领也毫不畏惧,挥舞着手中长枪,大声地回应道:
“赵无恤休要张狂!我卫国乃周天子亲自册封的诸侯国,岂会惧你晋国的小小公卿赵家!”
说罢,双方大军如潮水般冲向对方。
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天地。
在这刀光剑影中,鲜血飞溅,双方士兵都杀红了眼,战况异常激烈。
卫军虽奋力抵抗,但终究不敌训练有素的赵军。渐渐地,卫军开始败退,将领下令退回城中坚守。
赵无恤看着紧闭的城门,冷笑一声道:
“想躲在城里?没那么容易!”
他下令让将士们将卫国城外的庄稼砍伐殆尽。一时间,田野里一片狼藉,卫国的庄稼被连根拔起,堆积如山。
这时,孔青来到赵无恤身边,担忧地说道:
“主公,如今卫军龟缩城内,我军若长期围困,恐消耗过大。
不如将历年来俘获的卫国俘虏全杀了,和此战的卫军尸体一道堆积在城门外,我军便踩着他们的尸体攻上城楼。
此举一来炫耀我军武力,二来打击卫国士气,让诸侯公卿知道我赵军的厉害。”
赵无恤微微皱眉,沉思片刻道:
“不可。我是让那些俘虏来此观看我赵军的威武和我赵无恤的仁德的,不是来此增加积怨的。
将那些俘虏杀了,日后谁还会归顺我赵家?将这些尸体堆积起来,只会让卫国百姓心生怨恨。我们要的是让卫国真正屈服,而非徒增仇恨。”
于是,赵无恤拒绝了孔青的尸战计策,下令将城墙围住,准备与卫军打持久战。
赵军围困帝丘,在城门外形成了僵持局面。赵无恤每日都会巡视营地,鼓舞士气,同时也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破城之策。
帝丘城中的卫军也并未闲着,他们不断加固城防,试图抵御赵军的进攻。
双方就这样陷入了胶着状态,谁也无法轻易打破僵局。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无恤、张孟谈、高共、孔青等夜不能寐、苦思冥想,但终无攻城之策。
又过了几日,无可奈何的赵无恤坐镇中军大帐,与赵军的门客、将领商议对策,眉头紧锁,目光扫过众人后说道:
“诸位,如今卫国紧闭城门,我军久攻不下,该如何是好?”
这时,高共站了出来说道:
“主公,若派人潜入城中,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必能获胜。”
张孟谈看了高共一眼,又看看赵无恤,不假思索地说道:
“高兄,此计风险太大,城中卫军防范森严,恐难以成功,卫国己是惊弓之鸟,早晚必向我等低头请降。
主公,若真如您之前的判断,小小的卫国身后必有大国驰援,我们可按兵不动,看看是谁在背后怂恿卫国挑战我赵家之威。”
赵无恤点头,他此刻担心的己经不是久攻不下的卫国帝丘,而是担心卫国背后的强大之手何时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