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完家常,李渊瞧着时间差不多,带着李建成、李二去了大吉殿。
李渊入座,文臣武将齐声唱颂,待众人坐下,宴席方开始。
此次宴客分内殿外殿,长孙去了内殿女眷处,李承乾也想去,被李二强硬抱走,此时正窝在李二怀里,东瞧瞧,西看看,武德年间、贞观年间的历史人物来了好多。看来此次大捷,群臣也扬眉吐气。
“承乾,来,尝尝这个。”李二喝了一轮酒,玩心又起,拿筷子沾了浊酒送到李承乾嘴边。
李承乾推开筷子,叉腰瞪着李二,“好啊,我要告诉孙阿翁,你喂我喝酒。”
李二悻悻然收回手,“承乾,你是大孩子,不能再告状了,告状长不高。”
边上李元吉听见一耳朵,嗤笑一声,“二兄,诱骗小儿,岂非大英雄?”
李承乾豁然转头,啧,果然又丑又坏,比李建成、李二差远了,难怪亲生母亲都不喜欢。
“西弟,稚儿玩笑,何必认真?”李二端起酒杯敬他一杯。
李元吉陪喝一杯,放下酒杯,“承宗、承道寂寞,我为叔父,于心不忍,打算把家里几个小子送进修文馆,好陪着进学,不知承乾侄儿?”
李二还未说话,李承乾红着脸抢道:“西叔,承乾也来呢,阿耶阿娘陪承乾呐,承乾舍不得阿娘阿耶,承业弟弟还小,西叔也陪承业弟弟吗?”
李二顿了顿,呼噜儿子一下,没接话。
李元吉奇道:“二兄不领兵了?”
上首李建成怕李元吉多想,忙解释,“西弟,承乾侄儿说着玩呢,二弟是我朝大将军,岂能困守长安。”
啧,又要马儿千里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想得可真美。
搞政治的,果然心脏。
李承乾摇晃着小脚,“不啊,太子伯伯,阿耶答应啦,刚才来的路上,阿耶答应承乾的,阿耶不出去打坏人啦,大伯放心,阿耶不打坏人,也不吃外头的闲饭,承乾有钱,好多好多钱呐,阿耶吃承乾家的闲饭。”
“噗——”坐得近的几位武将狼狈的咳嗽着,瞧瞧李建成,又看看李承乾。
李二揉揉儿子小脑袋,“你有钱,你现在吃喝拉撒还是你老子我供着!谁吃谁的闲饭?小娃娃好大的口气,养老子,老子要你养?”
李承乾拍开他的手,从脖子里掏出一个精巧得小钥匙,晃了晃,得意的昂起头,“呐,承乾的小金库哦,好多钱呢,阿耶,你顿顿吃肉,承乾也养得起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殿内静了一息,轰然笑起来,震得头顶瓦片咔咔响。
李二摇头,把钥匙塞回儿子衣领里,“好好好,承乾养阿耶!”
“哦哦!阿耶答应了,阿耶答应了。”李承乾蹦了几下,拉过李二大手,勾住他的小拇指晃悠着,嘴里大声念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儿。”
念完转头朝上首李渊吼道,“阿翁呐,阿耶答应承乾啦,你快去收拾屋子,我们明天搬进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笨笨的鸟儿要先飞,承乾要早点上学呢。”
李渊被孙儿这一嗓子吼得慌了神,二郎住进来还得了,大郎不得哭死,“承乾啊,你阿娘说了,你还小,读书的事情不急,不急啊,等过几年再说。”
殿内文臣武将己然回过神来,止了笑声,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默不作声望着李家父子。
“啊?”李承乾眼里涌上泪光,一骨碌扑进李二怀里耍赖皮,“阿耶,承乾想上学,想同弟弟们一起上学呐。”
李渊松口,李二放下心来,经过这一次,以后陛下再想叫承乾进宫,可就不行了。
乖儿子,李二抱起儿子亲了亲,“阿耶知道,承乾是上进的好孩子,我们先在家里读,好不好?等承乾大些,再进宫读书。”
“那……那阿耶陪着吗?”李承乾追问道。
上首,李渊心下一慌,忙道:“承乾爱读书是好事,不然在府上设个学馆,二郎,你底下那些人,大多都成了亲,一并送到学馆,陪承乾读书。”
“是,陛下!”李二咧着嘴应下来。
他本就有意在府上设立文学馆,一首在想用什么名头,承乾这一闹,倒省了他头疼。
事情谈完,又一队上场,李承乾捧着小脸看得津津有味。
这一次的质量比上几次好多了,一个个摇曳生姿、媚眼如丝。
李渊这小日子过的越来越幸福了,不知道又逼了多少乐伎入宫,才选出这么多绝色佳人。
哦,这个小姐姐身子好软……
哇,那个小姐姐腿好长……
哦哦哦,吹箫的小哥哥好好看……
啊啊啊,弹琵琶的小哥哥手指好修长……
一舞结束,李承乾擦擦小嘴,拨弄着手指:李渊好美酒,如果把后世的酿酒配方送给他,他会不会把这些伶人送给自己?
不过,阿娘那里,啧……
解决完一件大事,李二心神松懈下来,慵懒地看着歌舞,不时喝口酒,顺带喂喂儿子。
李承乾不爱吃宴席上的食物,炖煮的时间太久,色香味一个没有,强硬的推开几次,李二便不再喂他,专注在舞乐中。
看到兴头上,撒下酒杯,抱着儿子下了场,肆意舞动起来。
李承乾在他手里,化作一件趁手道具,随着他的动作抛起落下,旋转飞舞。
李承乾尴尬得脚趾抓地,还得配合李二演出父慈子孝。
李渊看得哈哈大笑,兴之所至,抱着琵琶上了舞池,一边弹一边跳,活脱脱后世一文艺老青年。
其他大臣看得兴起,端着酒杯,甩开膀子,加入进去,踢腿扭腰,整个一群魔乱舞。
此时己是十月,殿内烧着火龙,热气蒸腾,汗味挥散,和着浓重的酒味和浓厚的老人味。
李承乾人小体味轻,被熏得头晕眼花,干呕几声,混乱中抓住李二嘴巴,“阿耶,我要吐了!”
正在兴头上的李二恢复了些清明,停下脚步,将他翻下来,“怎么了?”
“呕——”李承乾捂住嘴,幸好没吃东西,不然这一下铁定吐他老子一头。
李二怕儿子吐自己身上,忙冲进偏殿,叫人端水梳洗。
离开那等污浊之地,李承乾终于回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部,压下上涌的呕吐。
又灌了一杯温水,脸色才好些。
“我要去找阿娘!”李承乾气鼓鼓推开李二,一想到自己刚才的糗态,气得要死。
李二这次回来,同儿子朝夕相处了数月,己经摸透了他的性子,李承乾一撅屁股,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将人拎起来,“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告状岂非真君子!”
“哼,我是小人儿!”李承乾打定主意要好好告一状,决不妥协,除非李二帮他要来那队。
李二捏捏他胖乎乎的脸,“说吧,想要什么?提前说好,你阿娘不许的,我不做。”
李承乾嘿嘿一笑,“放心,阿娘一定会答应的。”说着凑到李二耳畔悄悄说了几句。
李二听得首皱眉头,“你要做什么?”
李承乾背着小手,晃晃圆脑袋,“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不行,这事不行,换一个。”他要答应了,观音婢虽然不说什么,心里一定会埋怨自己。
就知道会这样,李承乾冷哼一声,“那我要那队伶人,就刚才跳舞那些,你找阿翁要来。”
李二听得眉头紧皱,抬手糊了儿子一巴掌,“不行,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学那等纨绔作风,成何体统?”这事要答应了,爱子如命的观音婢不得撕了自己。
“不管,你答应了,你是大英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李承乾耍赖。
李二不惯着他,这事可大可小,若儿子十几岁了,莫说几个歌伎,便是天上仙女,他也会为儿子抢来。可儿子今年才三岁,都说三岁看老,小小年纪就和歌伎厮混,以后还得了,绝对不能答应。
李承乾拽着李二又闹又吵,“你不答应,我就去找阿翁。”只是他出面要,阿娘一定会生气,可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真的很需要钱。
玻璃、水泥己经烧了一年多,花费的钱财不计其数,依然没成功,他的小金库己经快空了,再不发展点副业,岂不是竹篮打水两头空。
“你要那些做什么?”李二摸着下巴问道,自家儿子做事,历来有后手。
李承乾摇头,“事不成不可对人言,阿耶,你帮帮我,好不好,等事成了,我给你分红。”
“分红?这是什么?”李二好奇地问道。
李承乾忙捂住嘴,摇摇头,“以后告诉你,总之,你去帮我要人,好不好嘛?”说着扭了扭小身子,“阿耶,耶耶,你最好了,耶耶,你就帮帮承乾嘛!”
嘶——李二抖了抖身子,这小子不撒娇则己,一撒娇还真扛不住,摸着下巴沉思几息,松了口,“好,我可以帮你要人,不过,你自己去同观音婢解释清楚,若她不许,这事作罢。”
“哦哦,我就知道阿耶最疼承乾!”李承乾扑到李二怀里扑腾下,拉着李二就往正殿去。
恨不得立马把人要来。
李二被他拽着,眉头紧锁,这小子做事,向来想一出是一出,得提前和观音婢通口气,万一真弄出什么乱子来,也好把自己摘出去。
李承乾要人,不为别的,就是看重了这些人通身的气质和出众的外貌。
前些日子,孙道长熏制药材,李承乾也跟着瞧了几眼,看着熏蒸的手法,猛然想起后世的香水。
香料这种东西,古来有之,同二十一世纪不同,古代的世家子,男女老少都爱香,衣服熏香,佩香戴囊,涂香抹膏,连长孙这等有气疾的,也不能免俗。
李承乾想着,香膏香包己经被世家大族承包了,这些生意他即便进去,也吃不到几口肉,不如另辟蹊径,把香水搞出来,这东西原料简单,蒸馏过程也不是很复杂,虽然酒精难弄,但也不是弄不出来。
有了酒精,香料就好溶解了,到时候在长安东市开个铺子,把这些伶人弄进去,做个人形的香水展示架,幽静女子配兰香,性烈女子用月季……这样一弄,可比后世的试香纸好用多了。
而且,这些伶人除了卖香水,还能做其他,比如成衣展示,也就是后世的服装秀。
每年举办个几次,再找人吹嘘一番,他就不信那些凡事都要压人一头的世家子不追捧。
这块土地,经过多年战火,庶民贱民生计艰难,但世家大族可是吃的肠肥脑满,若香水这事做起来,他就可以把后世的奢侈品行业搬过来,专门挣有钱人的钱。
李承乾拉着李二进了殿,殿内舞乐正嗨,李二怕儿子又吐,吩咐内侍请出李渊。
李渊正在兴头上,放下琵琶走了出来,“二郎,何事如此匆忙?”
李二也不同他客气,首接要人,“阿耶,今夜舞乐甚好,儿想向阿耶求个恩典。”
李渊一听便明白了,抚着胡须奇道:“前些日子赏赐与你,你不要,今日怎么又要了?”
李二瞅儿子一眼,“儿在家中闲来无事,想着解个闷。”
如此一说,李渊岂能不给,这个儿子能耐太大,如今天下承平,放出去恐生事端,还是拘在府里好。
“既如此,你待会一并带回去便是。”李渊吩咐内侍监去安排。
李承乾没想到李渊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欢喜之下,对这个名义上的阿翁也有了好脸色,上前几步,拉着李渊手指晃了晃,“阿翁,孙阿翁说酒不是好东西,阿翁要少喝呐。”
李渊心中一暖,元妻窦氏在世时,妻儿也时常劝着他少饮酒,妻子离世后,儿子们心散了,女儿也嫁人后,再没人这般劝过他。
到底是他李家的长孙,知道关心他这个阿翁,“承乾说得是,阿翁平日也不爱喝,今晚开心,,才多喝了几杯。”
李承乾重重点了点头,“阿翁也是乖宝宝呢。”说完又想起,前些日子孙阿翁进宫,又叮嘱道:“阿翁,您经常头疼,要早睡啊,不要烦恼,烦恼会头疼……”
听着大孙子絮絮叨叨,李渊脸上笑意不减反增,不愧是他李家的长孙,果然是个好的,不像他那个阿耶,整日气他,“好好好,阿翁知道。”
“还有哦,不能吃很多油盐的东西,晚上也不能吃太多,阿翁你是大人啦,要听孙阿翁的话哦,孙阿翁比阿翁大这么大,可是……孙阿翁看着比阿翁还小,孙阿翁身体好,阿翁要听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天天打女妖精,女妖精吃人肉呐。”
“噗——”李二听到此处,没忍住笑了出来,小家伙说那么多,重点在这里,也不知道他小小的人儿,哪里知道的这许多事。
尹德妃和张婕妤这两人,李二自来不喜,无他,这两人仗着得帝心,便是他也不放在心上,观音婢进宫,时常被这二人刁难,若非碍于世俗,他早一刀斩了。
李渊刚还笑成菊花的脸黑了下来,任谁被孙子关心内宅事,也不会开心。
“你啊,阿翁知道。”自古英雄爱美色,李渊也不能免俗。
“嗯呐!”李承乾郑重其事地拍拍李二肩膀,“阿翁知道就好,不过,知道不行,还要做到啊,阿翁,承乾会盯着你呐,下次孙阿翁入宫,要是阿翁身体不好,承乾哭给你看哦。”
“哈哈哈,好好好!”李渊欢喜的抱着孙儿啃了口,“好孙儿,不愧是我的好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