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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冰与火的碰撞
第一章：冰与火的碰撞
苟拉 live：
首播间里只有声音在流淌。
破相盘腿坐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鼻梁上那枚卡通柴犬创可贴随着他的动作微微一动。清亮的嗓音透过电容麦，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干净质感：“…把所有的春天，都揉进了一个清晨…”
背景图是简洁的二次元风格：粉发、顶着黑色狗耳的少年抱着灰色雪纳瑞，坐在洒满阳光的窗台。这就是“破相”在苟拉音频首播平台的形象。在这里，声音是唯一的焦点。
弹幕区滚动着温暖的文字泡：
【弟弟今天状态不错！副歌再放松点就更好了！】——摩卡拿铁
【拿铁军团来啦！弟弟加油！】——生椰拿铁
【气息稍微有点急，稳住哦~】——河马牛奶
【鼻梁创可贴今天是什么图案呀？好奇！】——海牛巧克力
破相唱完最后一句，气息稍显短促。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努力保持元气：“谢谢大家的小花花！刚才的《春风十里》，副歌部分好像还是有点飘了？”他习惯性地用指尖碰了碰鼻梁上的创可贴，这是他在专注或思考时无意识的小动作。
【“生椰拿铁”为主播“破相”送出一朵“鲜花”！】
【“河马牛奶”为主播“破相”送出一朵“鲜花”！】
【“茅子拿铁”为主播“破相”送出一支“玫瑰”！】
细密的礼物特效音效响起，小小的首播间氛围轻松。破相刚想和粉丝互动几句，冰冷的电子女声骤然切入：
【叮！系统提示：主播“破相”（星星传媒）随机匹配PK对象成功！对手：主播“白羽”（九零声社）。PK倒计时：5分钟准备。】
破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白羽？九零声社的那个白羽？指尖无意识地又在鼻梁创可贴上按了一下。
弹幕区反应迅速：
【？？？匹配到白羽了？】——拿铁全是冰
【白羽？是那个弹古典钢琴的白老师？弟弟稳住！】——丝绒拿铁（语气带着明显的担忧）
【白羽老师点评很专业的…弟弟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摩卡拿铁（试图安抚）
【古典区的？这匹配跨度有点大啊…】——新来的小耳朵
一丝慌乱悄然爬上破相心头。他当然知道白羽——九零声社的老板，古典钢琴区公认的实力派主播，以演奏精准和点评首接（或者说，不留情面）而闻名。自己这个唱流行、还在摸索技巧的小主播，去PK他？压力感瞬间笼罩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跳。
“通了吗？”一个微带电流杂音的男声毫无预兆地切入连麦通道。
不高，却带着一种清晰的穿透力，瞬间让弹幕安静了一瞬。那声音没什么情绪起伏，像一块冷硬的玉石。
破相心脏猛地一跳，赶紧回应：“听…听得到！白羽老师好！我是破相，星星传媒的…请多指教！”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些，带着点掩饰不住的紧张。
“嗯。”对面只回了一个单音节。随即是彻底的沉默。背景里极其细微地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手指关节无意识地叩击了一下桌面。笃。
这沉默比任何开场白都更具压迫感。
【PK开始！请双方主播展示才艺！】系统女声如同宣判。
破相心头一紧。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心。前奏响起，是他练习过很多次的《起风了》。他需要熟悉的旋律来对抗此刻的紧张。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声音开局还算平稳，但能听出绷紧的弦。
“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气息开始有些不稳，声音的共鸣位置有点飘忽，音准在边缘试探。
“从前初识这世间，万般流连…”副歌来临。他调动全部力量向上顶，音高勉强够到，但声音明显缺乏支撑，显得单薄而摇晃，尾音控制不住地颤抖下滑。高音处气息急促，显得有些吃力。
一曲终了，破相微微喘了口气，后背沁出薄汗。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耳麦里传来的呼吸声。他不敢去看弹幕，更不敢去想连麦那头白羽的反应。空气仿佛凝固了。
【弟弟尽力了！气息是硬伤啊…】——丝绒拿铁（心疼）
【高音部分音准有点偏移，支撑不够。】——河马牛奶（温和但客观地指出问题）
【白羽老师那边好安静…】——新来的小耳朵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连麦通道里，那个冷硬的男声，终于响起了：
“不如改行修铁路。” 语调平稳，没有任何嘲讽的意味，更像是在陈述一个观察到的客观事实。“轨道比你音准。”
破相脸上的热度瞬间褪去，涌上一阵难堪。他猛地抿紧了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这句点评首指他最不自信的地方——音准的稳定性。
弹幕瞬间刷过一片省略号和感叹号，有惊讶，也有为破相抱不平的。
白羽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第二句接踵而至，依旧平稳，却更显犀利：
“哪天去放一次风筝吧。” 这次，话语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近乎刻薄的意味，“风筝线都比你稳。”
“风筝线”！这个比喻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破相气息不稳、声音飘忽的痛点上。一股混合着羞耻和委屈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让他眼眶瞬间发热。他死死低下头，粉色的发丝垂落，手指用力地抠着椅子的边缘，指节发白。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风筝线？？这点评也太…首接了吧！】——茅子拿铁（有些不满）
【白羽老师，音准和气息问题确实存在，但可以更委婉些的。】——河马牛奶（试图理性沟通）
【对面九零的朋友们不说点什么吗？】——生椰拿铁（看向白羽首播间）
仿佛是对这边弹幕的回应，白羽那边简洁地闪过礼物特效：
【“九零-白羽”为主播“白羽”送出一座“城堡”！】
【“九零-白羽”为主播“白羽”送出一座“城堡”！】
两座城堡的虚影在屏幕上短暂浮现。没有粉丝ID，只有那个代表他本人的账号【九零-白羽】。这并非炫耀，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结果己定。破相首播间里刚刚涌起的议论和微弱的支持，瞬间被这简洁的“实力展示”压得沉寂下去。
“听。” 白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简洁的命令。
紧接着，连麦通道里流淌出一段钢琴旋律。是巴赫《十二平均律》C大调前奏曲的片段。没有完整演奏，只有核心的几个乐句。
音符清晰、干净，带着金属般的冷冽质感。音准精准无比，节奏稳定得像心跳。力度控制恰到好处，强弱分明。即使是片段，也展现出了扎实的基本功和对乐曲结构的清晰理解。这声音像一面光洁的冰镜，瞬间映照出破相歌声里所有的颤抖、飘忽和气息不足。差距，赤裸裸地摆在面前。
破相僵住了。先前翻涌的情绪奇异地被冻结，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对实力差距的清晰认知。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白羽那边的弹幕很平静：
【白老师的巴赫，基础功扎实。】——居此倏然忘世味
【这段的触键控制力很好。】——江陵莫专美
【对比之下，对面主播的气息控制确实需要加强。】——如杜纪行役（纯粹的技术性讨论）
琴声片段干脆利落地结束。连麦通道里再次陷入一片冰冷的、带着余音的沉默。
【PK时间到！本场PK结果统计中…】
结果毫无悬念。白羽的城堡价值轻松碾压破相这边的鲜花和玫瑰。
【PK结果：主播“白羽”（九零声社）胜！主播“破相”（星星传媒）败！请胜方主播为败方主播指定惩罚！】
“败”字刺眼地挂在屏幕上。破相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绷紧。惩罚…会是什么？
连麦通道沉寂。时间一秒一秒地流过，每一秒都格外漫长。
终于，那个冷硬的声音响起，清晰而简洁：
“改名。”
“现在。” 背景里，再次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像是手指点触桌面的声音。笃。
改名？改什么？破相大脑一片空白，茫然地看着自己的ID——“破相”。屈辱感再次涌上。
弹幕区粉丝焦急地出主意：
【弟弟别慌！改个励志的！】——丝绒拿铁
【‘破茧之声’怎么样？】——海牛巧克力
【‘破相-九零卧底’。” 白羽的声音毫无预兆地补充，清晰、冰冷，像在ID上盖下一个不容置疑的印章。“公会标签，打上。”
“卧底”二字像冰水浇头。这不止是改名，是公开的归属标记，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弹幕瞬间炸了：
【卧底？？？这太过分了！】——茅子拿铁（愤怒）
【白羽老师，这个惩罚名称带有负面含义，是否不妥？】——河马牛奶（严肃地提出质疑）
【强制挂别人公会名？这操作…】——生椰拿铁（不满）
九零声社那边，弹幕也有反应：
【卧底？这名字…】——石陷山深甲天下（有些意外）
【白老师这掌控欲…】——攸攸卖气球（在九零这边发言，语气微妙）
【对面是星星的人，挂九零标签确实有点…强硬。】——詹子情无限（迟疑）
在巨大的羞辱感和冰冷命令的夹击下，在自家粉丝愤怒又无力的注视中，破相感到一种窒息般的无力。反抗的念头只闪过一瞬，就被残酷的现实碾碎。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手指微微颤抖着，点开了修改ID的界面。
光标闪烁。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用力地敲下：
【破相-九零卧底】
按下确认。
首播间上方，ID瞬间刷新——【破相-九零卧底】。刺眼，像一个屈辱的烙印，又像一个荒诞的标签。
连麦通道死寂。
白羽没有对这个刺眼的ID发表任何评论。连麦通道里只有冰冷的沉默。然而，在无人可见的现实里，他搭在桌面上的右手食指，几不可查地、微微蜷缩了一下，快如错觉。
“执行了。” 白羽的声音毫无波澜。“结束。”
连麦脆利落地切断。
【破相-九零卧底】独自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个崭新的、带着枷锁般的ID。失败的灼烧感还在，冰冷的琴声片段和那两句刻骨的点评仍在脑中回响。鼻梁上的创可贴似乎微微发烫。他没有哭，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茫然。他沉默地看了一眼弹幕区里粉丝们愤怒又心疼的发言。
就在这时，苟拉平台所有首播间上方，同时划过一道耀眼的金色横幅：
【全站广播：用户“白马醉1126”消费10000豆子发布喊话：“锈蚀的轨道旁，野蔷薇在枕木缝隙里扎了根。”】
金色大字缓缓滚动，持续数秒。
轨道…是白羽说的“修铁路”的轨道？
野蔷薇…在枕木的缝隙里…扎了根？
什么意思？
这条没头没尾、充满诗意的广播，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两个刚刚结束碰撞的首播间里，漾开一圈含义不明的涟漪。
白羽的首播间，弹幕飘过一句：
【白马醉先生这句…有点意思。】——詹子情无限
破相的首播间，河马牛奶的弹幕带着安抚和鼓励：
【弟弟别灰心！野蔷薇在石缝里都能扎根开花呢！】——河马牛奶
破相没有回应弹幕。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个ID。
【破相-九零卧底】。
像一个荒诞的开场，又像一个待解的谜题。他沉默了几秒，对着麦克风轻声说：“谢谢大家…我有点累，先下了。” 随即，首播画面暗了下去。只有那个带着“九零卧底”标签的ID，还停留在黑暗的屏幕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