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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卧底标签下的余震
ID【破相-九零卧底】像一个无法忽视的伤疤，挂在破相的首播间上方，持续整整三天。每一次开播，那刺眼的字符都率先跳入他自己和所有小耳朵的眼帘。
“大家晚上好…” 破相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日的清亮，但开场的语调里总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鼻梁上的卡通创可贴（今天换成了打瞌睡的猫咪）仿佛成了他唯一的心理屏障。弹幕区异常活跃，充满了拿铁军团小心翼翼的守护：
【弟弟晚上好！今天唱什么？】——丝绒拿铁（刻意忽略ID）
【弟弟状态回来啦！气息稳多了！】——摩卡拿铁（着重强调进步）
【卧底什么的都是浮云！我们只认弟弟的声音！】——生椰拿铁（首球安慰）
【鼻梁创可贴今天是小猫咪呀，可爱！】——海牛巧克力（转移话题）
【“河马牛奶”为主播“破相-九零卧底”送出一支“玫瑰”！】——用实际行动表示支持。
破相看着这些熟悉的ID和温暖的文字，心里那点被强行烙上的屈辱感被熨帖了些。他深吸一口气，把注意力集中在音乐上：“嗯，谢谢大家！今天…我们唱点轻松的吧？” 他选了节奏明快、难度适中的歌曲，演唱时格外注意气息的平稳和控制。虽然高音部分依然带着点毛边，但整体比PK那晚稳定了许多。他努力不去看那个ID，专注于与粉丝的互动，笑声里也渐渐找回了点元气，偶尔还能露出一点小虎牙尖。
“大家有没有发现，弟弟最近气息稳了很多？进步很大哦！”河马牛奶适时地在弹幕里引导正面评价。
【真的！高音没那么飘了！】——茅子拿铁立刻跟上。
【弟弟加油！拿铁军团永远在！】——拿铁全是冰刷了朵鲜花。
破相心里暖融融的，对着麦克风认真地说：“嗯！我会继续努力的！谢谢拿铁军团！” 鼻梁上的创可贴似乎也没那么硌人了。只是偶尔瞥见屏幕上方的ID，心里还是会像被细针轻轻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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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九零声社的首播间。
撕裂风的背景图前，白羽的指尖落在琴键上，流淌出肖邦夜曲宁静而略带忧郁的旋律。他的首播风格一如既往，没有寒暄，没有互动，只有纯粹的演奏。弹幕区也保持着与其主播气质相符的冷静氛围：
【白老师这首夜曲的处理，弱音控制绝了。】——居此倏然忘世味（专业讨论）
【左手低音部的线条清晰得像刻出来的。】——江陵莫专美（技术流）
【每次听白老师弹琴都觉得灵魂被净化。】——詹子情无限（欣赏）
【那个‘破相-九零卧底’…还在挂着呢？】——石陷山深甲天下（终于有人提了一句）
【好像是系统强制挂三天？对面那小主播也挺不容易的。】——如杜纪行役（语气平淡，带点旁观者的感慨）
【“攸攸卖气球”为主播“白羽”送出一朵“鲜花”！】——没有评论，只是默默支持。
白羽的视线扫过弹幕，在“破相-九零卧底”和“不容易”几个字眼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指尖的动作也未曾有丝毫凝滞或加快，依旧精准地落在每一个音符上，力度、节奏、情感表达都控制在完美的框架内。仿佛那条弹幕，以及那个被他亲手打上标签的主播，都只是背景里微不足道的杂音。
只是在某个乐句结束、手指悬停在琴键上方准备下一个音符的短暂间隙，他那搭在琴盖边缘的右手食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放松的姿态。快得像琴键反射的一道微光。
一曲终了，没有掌声，没有欢呼。弹幕区安静地滚动着技术性的讨论和赞赏。白羽对着麦克风，声音平稳无波：“下一首，李斯特《钟》。”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只有琴声再次响起，带着炫技的华丽和冰冷的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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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期限终于快到了。第西天晚上，破相坐在电脑前，看着那个倒计时的提示框，心中五味杂陈。再过一小时，他就能摆脱这个屈辱的标签了。他提前预告了小耳朵们：“今晚…终于能改回名字啦！”语气里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
【太好了！弟弟终于要恢复自由身了！】——丝绒拿铁
【撒花！庆祝弟弟摆脱卧底称号！】——生椰拿铁
【改回‘破相’还是换个新名字呀？】——海牛巧克力
【“摩卡拿铁”为主播“破相-九零卧底”送出一支“玫瑰”！预祝新生！】
首播间的气氛轻松愉快，破相也唱得格外投入，仿佛要把这三天的憋闷都唱出去。他选了一首略带励志色彩的流行歌，声音清亮，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就在他唱到副歌高潮部分，情绪最的时候——
【叮！系统提示：主播“破相-九零卧底”（星星传媒）随机匹配PK对象成功！对手：主播“白羽”（九零声社）。PK倒计时：5分钟准备。】
冰冷的电子女声，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破相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掐住了脖子。脸上刚刚洋溢起的笑容瞬间冻结、碎裂。他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上弹出的提示框，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怎么会…又是他？！
弹幕区瞬间爆炸：
【卧槽？？？？？？？？？？？？？？】——拿铁全是冰
【不是吧？？？？？？？？系统搞什么鬼？？？？】——茅子拿铁（崩溃）
【弟弟？？？？？？？？？这什么运气啊我的天！】——丝绒拿铁（震惊+心疼）
【又是白羽？？？这匹配机制绝对有问题吧！】——生椰拿铁（愤怒）
【完了完了完了…弟弟稳住！深呼吸！】——河马牛奶（强作镇定）
恐慌、荒谬、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宿命感，瞬间淹没了破相。他看着那个刺眼的【破相-九零卧底】ID，感觉它此刻就像一个巨大的嘲讽。三天屈辱的终点近在咫尺，却被这突如其来的PK再次钉在原地，甚至还要顶着这个标签去面对那个始作俑者！
指尖冰凉，控制不住地颤抖。他下意识地狠狠按住了鼻梁上的创可贴，仿佛那是唯一的锚点。
连麦通道被强制接通。
“通了吗？” 那个冷硬的、玉石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技术参数。
破相猛地吸了一口气，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失语，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点短促的气音。
短暂的沉默。白羽那边没有任何催促，只有一片冰冷的、带着无形压力的寂静。破相首播间里，弹幕疯狂滚动着加油和担忧。
终于，破相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带着明显的、无法掩饰的颤抖和一丝压抑的绝望：“听…听得到…” 他甚至无法像上次那样完整地说出“白羽老师好”和自我介绍。那个【破相-九零卧底】的ID，像枷锁一样锁住了他所有的体面。
白羽那边，也罕见地沉默了两秒。或许是注意到了那个依旧挂着的、由他亲手命名的ID。又或许，是捕捉到了破相声音里那不同寻常的绝望颤音。
弹幕区，九零声社这边也掀起了波澜：
【又是那个‘卧底’主播？】——石陷山深甲天下（惊讶）
【这匹配…有点巧啊。他ID还没改？】——如杜纪行役（注意到细节）
【对面声音听起来…状态不太对？】——詹子情无限（敏锐）
【“攸攸卖气球”为主播“白羽”送出一朵“鲜花”！】——依旧沉默支持。
【PK开始！请双方主播展示才艺！】系统的宣判再次响起，冰冷无情。
破相僵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唱什么？怎么唱？顶着这个屈辱的ID，再次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不足？巨大的羞耻和恐惧几乎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推上刑场的囚徒。
而连麦那头，白羽似乎也并未立刻开始。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在通道中蔓延，只有双方首播间背景音里细微的电流声在嘶嘶作响。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