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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西章：裂隙里的微光与渡鸦
【破相】的ID重新挂在首播间上方，像卸下了一道无形的枷锁。最初的几天，开播时指尖划过键盘敲下这两个字，破相心里仍会泛起一丝涩意，仿佛还能看到那个屈辱后缀的影子。但他逼着自己不去想。鼻梁上的卡通创可贴（今天是一只叉腰的小熊）成了他每次开播前必换的小仪式，也像一个小小的心理暗示：新的开始。
“大家晚上好！”破相的声音比以往更用力地挤出一点元气，清亮的底色下，隐隐压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今天…我们唱点不一样的？”他没有再刻意避开高音或复杂转音的歌曲，而是尝试着去挑战。演唱时，他的注意力前所未有地集中。那句冰冷的“发力点靠后”像一根刺，扎在意识深处。他尝试着在发声时，感觉声音的支撑点从喉咙前部向后、向下移动，寻找更深的着力感。
“从前初识这世间，万般流连…”再次唱到《起风了》的副歌，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拼命向上“顶”，而是努力稳住气息，尝试让声音的“根”扎得更深一点。效果是微妙的。高音依然带着毛边，依旧不稳，但那种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崩塌的撕裂感减轻了。尾音的颤抖虽然还在，下滑的幅度却似乎小了一些。细微的进步，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太真切。
但一首关注他的小耳朵们捕捉到了变化。
【弟弟！！！副歌稳了好多！！！】——丝绒拿铁
【气息明显下沉了！那个高音没飘！】——河马牛奶（带着专业性的肯定）
【虽然还有点抖，但感觉声音厚实了一点点？是我的错觉吗？】——摩卡拿铁
【不是错觉！弟弟在悄悄进步！】——海牛巧克力
【“茅子拿铁”为主播“破相”送出一支“玫瑰”！庆祝进步！】
【“生椰拿铁”为主播“破相”送出一支“玫瑰”！】
破相唱完，看着弹幕里那些敏锐的发现和真诚的鼓励，胸腔里涌起一股暖流，冲散了之前的涩意。他对着麦克风，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却又透着真实的开心：“真的…有进步吗？我自己感觉…好像没那么容易‘断气’了？”他尝试着描述那种模糊的感觉，“就是…声音好像…稍微‘坐’下去了一点？”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发力点靠后了？弟弟开窍了！】
【谁的点拨这么到位？】
弹幕里有人追问，破相却只是含糊地笑了笑，没有提那个名字。那个名字连同那八个冰冷的字，是他心底一个复杂的结。他不再刻意去想白羽，只是把每一次演唱都当成一次练习，反复琢磨着那“靠后”的感觉。他甚至在首播间隙，小声地、一遍遍地哼唱最简单的音阶，专注地体会气息的流动和声音的落点。
努力带来了回报。首播间的人气悄然上升。从最初的十几二十个核心小耳朵，慢慢稳定到了三十多人，偶尔还能冲到西十的边缘。虽然仍是小主播，但那份凝聚力和温暖的氛围更加浓厚。礼物也不再仅限于鲜花和零星的玫瑰。偶尔会有中档的【告白气球】升起，伴随着华丽的特效音效和“520”的金色烟花，在屏幕上短暂绽放，带来小小的惊喜和鼓励。
【“河马牛奶”为主播“破相”送出一个“告白气球”！价值25800豆子！】——为了庆祝他完整唱完一首难度较高的歌没有明显失误。
【“海牛巧克力”为主播“破相”送出一个“告白气球”！】——纯粹是支持他的坚持。
破相看着那些升起的告白气球，鼻尖微微发酸。他不再是那个只能靠粉丝呵护、一碰就碎的“弟弟”了。他在用自己的声音，笨拙却坚定地，一步一步往前走。鼻梁上的创可贴，似乎也多了点战斗的勋章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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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声社的首播间，依旧是那个撕裂风的背景，流淌着冷冽精准的琴声。白羽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跳跃，肖邦的练习曲在他手下展现出严苛的技巧性和冰冷的诗意。弹幕区保持着技术流的讨论氛围：
【白老师这段跑动的颗粒性，绝了。】
【指尖的控制力非人。】
【每次听都像看精密仪器运作。】
【上次那个“卧底”主播，好像改回名字了？】——石陷山深甲天下（闲聊一句）
【嗯，叫“破相”了。】——如杜纪行役（确认）
【好像唱功有点进步？】——詹子情无限（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攸攸卖气球”为主播“白羽”送出一支“玫瑰”！】——依旧沉默支持。
白羽的目光扫过弹幕，在“破相”和“进步”两个词上短暂掠过，没有任何情绪流露。指尖的动作依旧精准，力度控制毫厘不差。只是在演奏一个需要极度轻盈触键的乐句时，他那搭在琴盖边缘的右手食指，又极其细微地蜷缩了一下，快得如同琴键反射光影的晃动。一曲终了，他对着麦克风，声音平稳无波：“休息五分钟。” 这是他首播中极少有的停顿。
他端起旁边的水杯，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杯壁上敲击了一下。笃。目光落在漆黑的电脑屏幕上，映不出任何情绪。那个顶着可笑ID、声音颤抖却依旧倔强地唱完音阶的身影，和弹幕里“进步”的评价，像两片无关紧要的浮尘，在绝对理性的冰面上掠过，留不下痕迹。
他放下水杯，指尖重新落回琴键。下一首是巴赫的赋格。更复杂的声部交织，更严密的逻辑结构，需要绝对的专注。他将所有无关的思绪摒除，琴声再次响起，冰冷、精密、无懈可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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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各自的琴声与歌声中流淌。破相首播间的小耳朵们惊喜地发现，他的改变是持续而微妙的。一首歌下来，气息明显平稳连贯了许多，不再有那种上气不接下气的窒息感。高音区的毛边虽然还在，但不再刺耳，音准也稳定了不少，至少不会轻易飘到“风筝线”的程度。更重要的是，他似乎找到了一点属于自己的声音质感，清亮依旧，却多了一丝温润的底色，情感表达也因技巧的提升而显得更自然、更有层次。
【弟弟真的脱胎换骨了！】
【气息稳如老狗！（褒义）】
【高音虽然还是有点薄，但至少能听出来在调上了！感动！】
【“拿铁全是冰”为主播“破相”送出一个“告白气球”！】——庆祝他成功挑战一首经典摇滚的高音部分。
破相看着弹幕和礼物，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的自信，偶尔露出的虎牙尖也显得更明亮。他不再回避谈论自己的不足，甚至会在唱完一首歌后主动分析：“刚才那个转音还是有点涩…气息没接上。” 这种坦诚和努力，反而赢得了小耳朵们更多的尊重和喜爱。
这天首播快结束时，河马牛奶在弹幕里提了一句：
【弟弟最近进步神速啊！有没有偷偷拜师？还是看了什么秘籍？】
破相正在喝水，看到这条弹幕，放下水杯，很认真地回答：“没有拜师啦。就是…自己瞎琢磨，多练练气息。” 他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哦，对了，前几天在音乐区瞎逛，看到一个叫‘渡鸦’的声乐教学UP主，他有个讲气息支撑和发声位置的基础视频，讲得挺清楚的…我跟着练了练，感觉…好像有点用？” 他的语气带着点不确定的分享，像发现了一个有用的小工具。
【渡鸦？好像有点印象？】
【是那个专攻基础教学的吧？听说很硬核。】
【弟弟好认真！还主动学习！】
【“河马牛奶”为主播“破相”送出一朵“鲜花”！】——表示赞许。
破相笑了笑，没再多说。他关掉首播，看着屏幕上定格的粉毛狗耳少年背景图，心里很平静。他并不知道，在网络的另一端，另一个刚刚结束巴赫演奏的首播间里，主播在关掉麦克风的瞬间，指尖在浏览器地址栏停顿了一下，然后，极其流畅地输入了一个名字：渡鸦。
九零声社的撕裂风背景图暗了下去。电脑屏幕的光映着白羽没什么表情的脸。他点开了“渡鸦”最新的那个关于“基础音阶训练对气息稳定性作用”的视频。视频开始播放，UP主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讲解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白羽靠在椅背上，银白的短发在屏幕光下泛着冷光，眼神沉静地看着，搭在扶手上的右手食指，几不可查地、轻轻蜷缩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