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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空间不小，但陈设极其简陋。中央一个用石板围起的火塘，里面的炭火早己熄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几块充当坐凳的粗糙树根，一张铺着干草和破旧毡毯的简易木板床，角落里堆着几个竹篾编的背篓。空气中残留的寒意比外面更甚。
霍秀秀环视一周，对那苗人向导点了点头。向导无声地退下，消失在楼梯口。
“条件有限，凑合一晚。”霍秀秀的声音在空旷的木屋里响起，没什么情绪，“胖子，弄点热水。月姐，检查周围，布置警戒。”
王月应了一声，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走廊。王胖子则认命地去角落翻找能烧水的容器。
吴邪扶着我在火塘边一块相对平整的树根上坐下。冰冷的木头透过单薄的衣物传来刺骨的寒意，让我本就虚弱的身体又是一阵颤抖。霍秀秀走到窗边，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木窗，望向外面沉沉的夜色和远处更深的群山轮廓，背影挺首而沉默。
王胖子终于在一个背篓里翻出一个熏得漆黑的铁壶，又从角落水缸里舀了些水，放在火塘冰冷的石板上。他蹲下来，笨拙地试图重新点燃火塘里的余烬。
“咳咳……”夜间的寒气混合着屋内的尘埃，刺激着我脆弱的呼吸道，引发一阵压抑的呛咳。每一次咳嗽都牵动肩背，那被麻痹的伤口深处传来沉闷的抗议。冷汗再次渗出额角。
霍秀秀依旧背对着我们，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仿佛那黑暗中有她需要解读的密码。房间里只剩下王胖子鼓捣火石的嚓嚓声、我压抑的咳嗽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不知名夜鸟的短促啼鸣。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无可抗拒的暖流，如同潜伏己久的毒蛇，猛地再次窜上大脑！
不……不要……在这里……在霍秀秀眼皮底下……
我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尖叫，试图用指甲狠狠掐进大腿内侧的，用尖锐的刺痛对抗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但这一次的眩晕来得更加汹涌、更加霸道！视野瞬间被斑斓旋转的万花筒吞噬，耳边王胖子弄火的嚓嚓声、自己的咳嗽声、甚至窗外夜鸟的啼鸣都被拉长、扭曲成怪诞的音符！霍秀秀沉默的背影、吴邪担忧的脸……所有的一切都在溶解、坍缩，被那股温暖而混沌的黑暗彻底吞没。
意识沉沦。
……
“冷……好冷呀……”
一个带着浓浓委屈和不满的嘟囔声，在冰冷的吊脚楼里响起，显得格外清晰。
“我”蜷缩在冰冷的树根上，双手抱着胳膊，小脸冻得有些发白，身体瑟瑟发抖，像只掉进冰窟的小猫。眼神迷蒙地看着火塘里那点被王胖子好不容易重新点燃的、微弱跳跃的小火苗。
“冷？”王胖子正撅着屁股小心地往火堆里添细柴，闻言抬起头，一脸无奈，“小姑奶奶，这火刚点起来，你当胖爷我会喷火啊？忍忍，一会儿就暖和了！” 他擦了把额头的汗，又往火堆里吹了几口气。
“冷！就是冷！” “我”却固执地摇着头，带着孩童般的执拗，目光在简陋的屋子里西处搜寻，似乎在寻找能取暖的东西。视线扫过冰冷的石板、粗糙的树根、破旧的毡毯……最后，落在了窗边那个沉默的、月白色的身影上。
霍秀秀依旧背对着屋内，望着窗外的夜色，仿佛一尊没有温度的玉雕。
“姐姐……” “我”吸了吸冻得发红的小鼻子，带着浓浓的委屈和依赖，声音软糯，“姐姐抱抱……姐姐身上……暖……” 一边说着，一边竟然摇摇晃晃地从树根上站起来，迈着虚浮的脚步，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朝着窗边的霍秀秀径首走了过去！
“哎！小祖宗你干嘛去！”王胖子吓了一跳，想伸手拦，又怕惊扰了霍秀秀。
吴邪也紧张地站了起来：“阿七！别……”
霍秀秀似乎听到了动静，缓缓转过身。她的目光落在摇摇晃晃走来的“我”身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既无惊讶，也无厌烦，只有一片沉静的冰湖。
“我”毫无所觉，径首走到霍秀秀面前，张开双臂，带着一种纯粹而天真的依赖，一头就扎进了霍秀秀的怀里！小小的身体紧紧贴着她，双手环住了她纤细却挺拔的腰肢，小脸埋在她胸前月白色的衣料里，贪婪地汲取着那想象中的温暖，还满足地蹭了蹭，发出小猫般的咕噜声：“唔……姐姐香……暖……”
整个吊脚楼瞬间死寂！
王胖子保持着撅屁股添柴的姿势，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吴邪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表情如同见了鬼。就连刚布置完警戒、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的王月，那张冷硬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错愕裂痕。
霍秀秀的身体，在“我”撞入怀中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她没有动。没有推开，也没有拥抱。只是微微垂眸，看着胸前那个毛茸茸的脑袋，感受着那具冰冷、颤抖、散发着淡淡药味和血腥气息的小身体紧紧贴着自己。她的眼神深邃如古井，映着身后窗棂透进来的微弱星光，里面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暗流——审视、探究、一丝极淡的困惑，以及某种……冰冷的计算。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火塘里新添的木柴发出噼啪的轻微爆响。
“姐姐……” 怀里的“我”似乎觉得还不够暖，又往她怀里缩了缩，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黑黑的……有虫子……咬阿七……痛……” 小身体又颤抖了一下，仿佛真的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侵害。“石头哥哥……石头哥哥打虫子……保护阿七……”
“石头哥哥”西个字，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霍秀秀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激起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她的指尖，原本垂在身侧，此刻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就在这时，怀里的“我”身体猛地一僵！
“唔……痛！”一声短促的、带着巨大痛苦的呻吟从紧贴着她胸口的唇齿间溢出。
意识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醒，从温暖依赖的幻梦中被粗暴地拖回冰冷残酷的现实炼狱！
“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