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烈的、难以言喻的麻痹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从注射点蔓延开来,席卷全身!它并未完全消除那撕裂般的剧痛,却像一层厚厚的冰壳,瞬间将那尖锐的痛感隔绝、钝化、压了下去!同时,大脑深处那疯狂搅动的“绞肉机”似乎也瞬间被冻结,眩晕和恶心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
我急促而痛苦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下来,身体剧烈的痉挛也慢慢停止,只剩下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冷汗依旧在不停地渗出,但那种灭顶的、几乎要让人发疯的痛苦,终于被这冰冷的麻痹感强行压制住了。
我在座椅里,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眼神涣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淹没了西肢百骸。意识依旧昏沉,但至少……暂时脱离了那无边的痛苦地狱。
霍秀秀拔出针头,用消毒棉按住针孔。她随手将用过的注射器扔进一个专用的回收袋,目光却再次落回副驾驶后方的座椅皮面上——那副用我的血勾勒出的、神秘而混乱的“地图”。
她拿起那支强光手电,光束再次聚焦在血迹线条上。这一次,她看得更加仔细,甚至拿出一个微型的电子记录仪,开始对着那图案进行高精度的扫描和拍照。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电子仪器细微的嗡鸣声和我不平稳的喘息声。
王胖子松开了按住我的手,心有余悸地擦了把额头的汗,看看如泥的我,又看看专注扫描的霍秀秀,小眼睛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扫描完成。霍秀秀关闭了手电和记录仪。车厢内重新陷入幽暗,只有仪表盘发出微弱的光。她沉默地将仪器收好,然后缓缓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那张温婉秀丽的脸庞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深不见底的凝重和思索。
“月姐,”她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全速前进。联系我们在巴乃的暗桩,启动‘蜂巢’计划最高级别预案。”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冷得像冰,“目标,张家古楼外围。不惜一切代价,在我们抵达前,清理掉所有汪家的眼线和……障碍。”
“是,小姐!”王月的声音斩钉截铁,油门猛地踩下,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越野车如同挣脱束缚的黑色猛兽,再次撕裂浓重的夜色,向着西南方向的崇山峻岭狂飙而去。
霍秀秀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我。
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而决绝的气息,比窗外的夜色更加深沉,也更加危险。巴乃,张家古楼,那块能砸碎汪家噩梦的“石头”……一场风暴的中心,正以无可阻挡之势,将我这个残破不堪的“钥匙”,裹挟而去。
而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有肩胛处那被药物强行压制的伤口,在冰冷的麻痹感下,依旧传来一阵阵沉闷而绝望的钝痛。
车轮碾过崎岖山路的每一次颠簸,都像钝锤砸在肩胛深处那片被强行冰封的伤口上。麻痹感如同厚重的雪层,压住了撕裂的剧痛,却压不住那沉闷的、绝望的钝响。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片麻木区域下潜藏的、随时会爆裂的火山。冷汗从未停止,黏腻地贴在冰冷的真皮座椅上,身体随着车辆的晃动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抖,像一片挂在寒风中的枯叶。意识在药物的强制镇定下昏沉漂浮,却始终悬在冰冷的恐惧深渊之上——汪家的追杀、张家古楼的未知、霍秀秀那深不见底的目光……还有那个被反复提及、却如同鬼魅般虚无的“石头哥哥”。
不知过了多久,引擎的咆哮终于低沉下去。车辆缓缓停稳,车身微微倾斜。
“到了。”王月的声音带着长途奔袭后的沙哑,却依旧干脆利落。
车门被拉开。一股与车内空调循环气息截然不同的空气猛地灌了进来——潮湿、清冽,带着浓郁的草木腐殖质气息、淡淡的牲畜粪便味,还有一种……属于深山旷野的、原始的沉寂。微凉的夜风拂过汗湿的皮肤,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吴邪和王胖子从另一辆车上下来,脸色都有些疲惫。霍秀秀率先下车,月白色的身影在朦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冷。她没有看我,只是对王月低声交代了几句。
王胖子绕到我这边,拉开车门,叹了口气:“得嘞,小祖宗,到地方了,下车吧。胖爷我扶着你,你可悠着点,别散架了。”
我试图移动身体。被药物压制的伤口传来一阵沉闷的、如同巨石滚过的钝痛,西肢百骸酸软无力,像被抽干了所有筋骨。王胖子粗糙但小心地架起我的胳膊,几乎是把我半抱半拖地弄下了车。
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吴邪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另一边。
“小心!”
双脚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土地。眼前是几座依山而建、黑黢黢的吊脚楼轮廓,在稀疏的星光下沉默矗立。空气中弥漫着山野特有的湿冷。远处,是连绵起伏、如同巨大黑色屏风般的山影,深沉得令人窒息。巴乃。张家古楼,就在那片深沉的黑暗之后。
一个穿着当地苗族服饰、身材精瘦、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人无声地从一座吊脚楼的阴影里闪出,快步走到霍秀秀面前,用极低的声音快速交谈了几句,用的是当地苗语。霍秀秀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在夜色中看不分明,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审视。
“阿七,跟上。”她只说了这一句,便转身,跟着那苗人向导,走向其中一座看起来相对完好的吊脚楼。
王胖子架着我,吴邪在一旁帮忙,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吊脚楼底层架空,堆放着一些农具杂物,弥漫着干草和尘土的味道。沿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爬上二楼,一股混合着烟熏火燎、陈旧木头和淡淡草药味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