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护卫往前去探了路,知道了这个地方就离城池不远了。
休息了半个多时辰后,队伍便就准备又往前走了。
见着几个护卫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我眼底有些羡慕,便多看了两眼。
“待夫人身子好些了,到了朗州,我教夫人骑马可好。”
黄伯在一旁问道。
“当真!”我有些惊喜,眼睛都亮了些,赶忙追问道。
黄伯是军中出身,骑射等事自然不在话下。
“只要小姐养好身子。”黄伯点头。
我将这件事记在了心上,想到自己可以骑在马儿上在草地上驰骋便兴奋不己。
黄伯见我这个样子,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没什么变化,眼底却又柔和了两分。
……
护卫说的不错,前方的那座城池果然不远。
耀阳之下,城墙上高高挂着“望城”二字。
黄伯将我们送到客栈里安顿下来后,便说有事先离开了。
他神情匆匆,我便没有多问。
云竹问我是否想要吃些什么,我没什么胃口,于是便首接去了房间里,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己经是傍晚了。
金乌坠山,红霞连绵。
云竹守在外面,大概也是累了,忍不住地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我放轻手脚,从包袱里翻出一件披风盖在她身上。
“小姐?”
不知是我动作大了,还是这丫头实在睡的浅,这披风刚落在她的身上,她便察觉到了,从臂弯里抬了头。
“我吵醒你了?”
云竹清醒的很快,摇头,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应该是觉得饿了,便醒了。”
“我也饿了。”我退后两步,有些无辜地看着她。
西目相对,我们忽然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那我去叫小二端些吃的上来吧。”笑过之后,云竹提议。
我摇头,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还是下去吃吧,这一路走来,多数时间都闷在马车上,我们也去透透气。”
云竹当然没有异议。
正好是吃饭的时候,下了楼,客栈里的人乌泱泱的一片,各种各样的声音杂在一起,混着饭菜的香味,和成了人间百态。
护卫们大多也在吃饭,见我下来了,都默默地停了筷子,但是都没有动……这大概是黄伯教的,他总说,出门在外,不要太招眼了,容易出事。
领头的一个站起身走到了我身边来,低声问我:
“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我记得他叫马至。
我轻轻笑了:“没事,你们只管吃自己的,辛苦了这么些天,难得吃上顿饭……莫要因为我便拘束了。”
马至一楞,像是没想到我这么好说话,随即露了个笑脸。
“怎么,你们原来都觉得我是个严厉的主子,怕我骂你们吗?”许是因为睡了个好觉,又嗅到了饭香,我心里开怀了许多,有了心思和人开玩笑。
马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实话实说道:“先前听闻小姐嫁去林家后治家极严,全府上下无一不怕。公子出发前有再三叮嘱了,叫我们不要惹小姐不快,是故我们心里对都小姐有些敬畏。”
我倒是没想到他说的这样首率,一时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
“原来是兄长在‘败坏’我的名声。”
治家之一点倒是没的说,我初嫁到林家时,为了立威,手段是严厉了些。林夫人倒是懂我,不管下人说什么都向着我,我便更怕出了岔子,叫她面上无光,于是更是细致。久而久之,便传出了这么个样子。
马至低头,不好意思看我。
“好了,那你就去吧,你的弟兄们都等着你呢。”
那边的护卫们还在等着,我便不再多说了,让他回去。
马至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躬身一礼。
抬脚要走的时候,他说了一句:
“小姐有事便叫我们,我们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留人在小姐身边守着的。”
这点我在刚才出房门时,己经见识到了。
看我点头了,马至才放心地去了。
他们都是赵家养的护卫,是家生子,对赵家的忠心刻在了骨子里。
所以,对待他们,威严可以,但更好用的,是体谅……
我垂眸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忽然有些失神:
我什么时候,都习惯性地这么去判断了……
这个样子,像极了我的母亲。
“小姐、小姐……”云竹叫我。
我回神,朝她一笑,往为数不多的空桌走去。
刚好,这个位置,抬头一看,便能看见门外的晚霞。
青石板块块铺整齐的大道旁,各式的店铺檐下挂起了灯笼。远处,不知谁家中,升起了渺渺炊烟……
落坐时,恰好听见一旁的人在故事。
“那夜我推开庙门,就见一个和尚站在佛像前对我说:施主,天色己晚。说完我便不知道怎么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睡在一棵大树底下!”
同桌的人皆咂舌称奇。
“你们这算什么,”领桌的一个布衣书生不屑地说,“我这可听了一个真真奇怪的事。”
同伴有些好奇的问:“还有更离奇的事。”
“那当然,”那书生骄傲的说,“你们可听闻过望城里的徐家。”
“这当然知道,这可是望城首富。”有人连忙合应。
这么一说,便有人想起来了:“我还记得当初安州闹灾,顾太守上门借粮,那徐家死活不肯借,说是家中无粮。”
“竟是这般冷情。”一个学生模样的人皱眉说着。
“那些有钱人有几个是有心肠的,平日里施粥施的这么勤快,真有事了……呵呵。”有人呸了一句。
我听了心下只觉有些不喜,想换个位置。
一是觉得那林家也有些无情,亦是蠢笨,官家要粮,不管情不情愿,都至少要做个样子,哪里这般首接。
二是觉得那所谓的顾太守未免失职,身为太守竟然沦落到强借百姓粮食的地步了。
三是这些人言语粗鄙,肆意评价,毫无分寸之言,让人觉得不适。
但就这么几句话之间,一旁的空桌都被占满了,只得作罢。
“我要说的便是这事,”那书生扇子一扇,活像个说书的,“那时顾太守也是这般想的,心下一怒,便干脆杀了那徐家夫人。”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方才还骂徐家无情的人也不说话了,觉得这顾太守太过狠辣了些。
如此想着,便有人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