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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住这里。”就在林执生要将我放在床榻上的时候，我出口说道。
而林执生的动作一停，却难得地没有顺着我。
“我不住这里，林执生！”我见他转身边走，心里原本平息的火猛地冒了上来，随手在旁抓了个玩意便往他脚下砸了过去。
“碰——”清脆的破碎声响起，林执生停在原地，却没有别的动静。
我多日来的心里忍着的情绪一下涌了上来，忽然觉得又没意思了起来：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这桩婚事本来也只是两家人权衡利弊下的最好的选择……是我不甘，以为他对我有情爱，更是怨他说我只嫁富贵人家才选得他的莫名委屈……
“罢了……”我仰着头，将鼻尖的酸涩压了下去，“我自己走便是。”
说着，便挣扎着起身下床，崴了的脚没有穿鞋，光着踩在了地上……
可还未等走出两步，便被转身回来的林执生按在床榻上，他望着我红痕未退的眼睛，良久，叹了口气：
“安生坐下吧，我在书房睡……不会到这儿来的……”
这话说的我半懂，以为他是烦了我的闹腾，心底也是真的觉得没意思了。便看了林执生一眼，背对着他，侧身躺下。
身后的视线如林执生此人一般沉默，最终，还是推门离去了。
我躺在床榻上，听着房门被虚掩上的声音，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两个人会忽然到了这个地步，或者说，现在才肯这么明白看着两人的关系，不似臆想出那么多亲密无间。
我心里还是不甘的，不知道是觉得将相敬如宾误会成两情相悦的难堪，还是固执地想起从前学堂里没这般沉默疏离的少年。
……
后半月，我都在养伤。方予安和崔辞并没有来过，大概是因为崔辞月份重了，不方便。
好不容易等我脚上的伤好全了，却听说方予安己经回边疆了。
事出突然，我甚至都没真的同他见上一面……
崔辞留在了京城养胎，我怕她一身孤身在此，若遇上什么事怕是不好处理，就在问过林夫人之后，软磨硬泡地将人带回了林府。
崔辞来的时候，为我带了一只插满羽毛、栩栩如生的纸鸢。我从未见过那般像活过来的鹰一般的纸鸢，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
崔辞说，这是方予安特地为我寻的，说是算履了儿时未了的愿。
方予安一向如此，从不拖泥带水，说过的话全都要去做，包括纸鸢，包括当年的告别。
崔辞的肚子一日一日地大了起来，我放轻手脚，虚虚地搭在她肚皮上，在感觉到胎动的时候，甚至吓得缩回了手，又犹豫地放了回去，呼吸都屏住地感觉那些动静。
我抬头看着崔辞，一字一字地认真说，我定要做这小孩的干娘。
崔辞一愣，笑得眉眼弯弯，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温和表情应下。
记得那日天气真的很好，我们坐在庭中，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风动树梢，沙沙作响。
“夫人。”有下人端来几碟子新鲜果子，摆在我们手边的桌子上。
我面上的神情一顿：“撤下去！”
“夫人……”那人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我脸色冷了，便不敢多言。
崔辞拦住他：“等等。”
随后转头笑着对我道：“这些你不喜欢，我可是想吃的紧呢。”
说着便有意无意往院角望去。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片浅白色的衣角映入眼眶……我知道那是谁。
“若是崔姐姐喜欢，我叫人重新给姐姐带一份回来吧。”
我有意提了音量，叫树后面的人听得清楚。
崔辞忙拉我的衣袖。
“你啊，当真是个孩子脾气，怎么这么久了，还同你夫君赌气呢？”她轻点我的额头，语气中满是无奈
在林府这么多天，她也是见着林执生对我的耐心，不想我们之间闹得这样僵。
我搂着她，趴在她的腿上，就是不说话。
“无眠，”她抚上我的发，温声劝着，“你们是要走一辈子的人，难不成就这么僵一辈子吗？”
一辈子……这个词语让我心惊。
林执生，他会因为合适两个字，就这么同我相敬如宾一辈子吗？
不，这本就不是一个会考虑的问题。
我自嘲地笑了笑：
还是叫先前的温柔蒙了眼。
不说赵家，就说学堂里的女子们，哪一个不是求的“相敬如宾”呢？
这么看来，却是我不讲理……
闭了闭眼，我勉强算是想清楚了，起身看向一边端来林执生吩咐送的吃食和披风的下人。
半响，我眉间微动，低垂着眸，眼睛又转盯着放在崔辞腰腹上的手，漫不经心地让他告诉林执生：
“我不喜欢这些，去买东街的来。”
“夫人，是东街哪家的……”
见我又不说话，那人静待一会，瞧着崔辞的眼色，便只好走了。
第二日晚上，我回到房中，就见一身官服还未换下的林执生站在廊下，身姿挺拔，宽大的衣袍被他穿的却是尽显落拓风骨，只是一只手里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坏了气氛。
听见动静，他缓缓抬起了头。
我抵着嘴，从他身旁绕过，见他还是不动，便叹了口气：
“你是不肯进来吗？”
闻言，站在门口的人抬头看进来，有些惊讶，也有些苍白地解释：“我以为你还在生气。”
“你知道我生气，却还是日日只送那些糕点果子。”
我坐在床边，等着他将手上的东西都放下。
林执生听我这般说，半天也只说出一个：
“抱歉。”
我见不得他这副样子，名满京城、如玉如璋的琢玉公子，站在我面前，平日字字珠玑、出口成章的嘴一点一点地往外挤着话……就像是对待心里珍宝般的小心……
就像他真的喜欢了我。
“你也只会说这个了。”我没有生气，语气好像黯淡下来。
房中桌上的油灯燃着，安静漠然。
映在墙上的影子忽然靠了过来，带着熟悉的竹墨气息，慢慢地环抱住我。
“??，抱…你受委屈了……”
原本的抱歉因为我方才得抱怨拧了口，化作这样一句话。
“不是我在无理取闹吗？”我无力地笑笑，语气木然。
“没有，”林执生的下巴埋在我的脖颈处，一句一字地说着，“不要孩子，也不要其他的人……”
他以为这么久，我同他发脾气，还只是当初纳妾的事。
我没有再说其他的，转过身来，轻轻地抱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