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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神武皇帝继位，她原是从太后之位走到那一步的，少不得有外戚助力。
于是，世家中，周姓在朝堂上一家独大。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后来，神武皇帝改革科举亦是有想要分周家之权、打压世家的意思。
神武皇帝在位晚年，为了皇位，当今圣上联合其余世家，许出不少东西，这才得偿所愿……
如今，皇后出身于东南手握兵权的唐家；贵妃是根基深厚的赵家女；容妃背后是许家……后宫前朝，皆是世家势力。
只凭孟相和海阁老，清流之力实在势微。况且，自内阁建立后，宰相之位，不过是内阁之下联通六部的传话人罢了，处境实在尴尬……
“陛下之意，我明白了……”展夫子沉默着，放下手上的茶具，最后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当年这书院被留下，何尝不是藏了当今圣上的私心：这里的学生都出于权贵之家……少年心思，可比官场上的老狐狸好掌控多了。
“只是，我的学生，决不做陛下与世家争斗的棋子。”展夫子抬头，一双染上沧桑的眼睛跨过时光，首首地看向顾朝。
少年心思单纯热烈，世家权贵想用子女笼络关系，而圣上却想让他们做刺向世家的矛……左右之间，纵使有些所谓的亲情，也都跑不过利益二字。
顾朝被这一眼看得一顿，手上着自己的扇子，脸上笑的毫无破绽：
“老师安心，父皇与孤只是想看看，书院中有多少可用的苗子，可挺起大景的脊梁……只望几年过后，不再有如今这般，连个敢揭露江南惨案的人都没有，只余这‘太平’天下。”
顾朝有意无意地，咬重了“太平”两个字。
展夫子垂眸。
“寒窗十载，谁不想将心中抱负，施于这世道呢？”顾朝趁热打铁。
展夫子好歹年长这么多年，他一听，便猜到了什么：
“你在这书院看上了谁？”
顾朝吐出一个名字：
“林执生。”
“我以为你还会看上李安宁。”展夫子对顾朝说出的名字毫不意外。
“李安宁心思通透，也太过通透了。”顾朝笑了笑。他向来看人准确，李安宁这人虽然看着有些不着调，实则比谁都聪明。而且这人在乎的东西太少，活在这世上，却像是对这世上失了望。
展夫子自然读出他的话外意。
李安宁一首都在这个位置，他一开始就看见了那些好的、脏的，见过了种种色色的人为了一个利字你来我往，他习惯了，也不愿去沾手。
林执生与李安宁不同的地方，便在于他是从下往上走来的，从私塾“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读出来的。游学几年，他初见那些肮脏，他想的会是怎么去改。
“只是这么片刻，殿下竟然己经有了数。”
作为老师，展夫子眼底有了些许的赞许之意。
顾朝笑而不语。
“但殿下，梅兰竹菊，你没想过另外的人吗？”
“另外的人……老师是说，两位师妹？”顾朝面上流露出些不解之意。
展夫子颔首点头。
“赵……是赵氏，老师想要我拉拢赵氏吗？”想了许久，顾朝还是不知展夫子为什么提起两人。这又不是神武皇帝在位时，女子再有才，所能之处也实在……顾朝只想到这一个可能。
展夫子摇头：“前些日子，无眠己经与执生定了亲。”
顾朝起了疑：“林执生？”
他忽然有些犹豫了：这林执生是谁家的儿孙，怎么同赵家扯上了关系？
“是他，但不是谁的儿孙。”展夫子也有些想不通，只说，“兴许是赵嵘太过谨慎了，寒门也想拉拢一番。”
顾朝想起这两人，倒是赞了一句：“赵师妹与林师弟倒还算是般配，站在一起，便是旁人插不进去的样子。”
展夫子也笑了，人到老年，大概就爱看这种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事情。
说到这，他也不卖关子了：
“我方才说的，是谢茹。”
“谢师妹……她也同方师弟有缘分？”顾朝开了个玩笑。
“不，”展夫子摇头，将话题扯在正题上，“谢茹是谢问之的孙女。”
“忠义侯！”顾朝倒是意外了。
大景第一位异姓王，带兵平了楼兰叛乱的有功之臣……当年神武皇帝钦赐金券，荣宠一时。只可惜后来满门忠烈几乎都战死沙场了。
“她是我养大的，这丫头这些年念书、游历、甚至是亲自经商……她的本事，足以在殿下这里做个谋士了。”
展夫子言语中多了些自傲。
“哦，”顾朝一听，倒是起了心思，“老师怎么舍得将人给我？”
“这是她自己求的。”展夫子沉默片刻，吐出这句话来。
满门忠烈的谢家如今门庭寥落、人走茶凉，谢茹这么骄傲的性子，哪里会甘心呢？
……
第二日的时候，我到学堂的时候，我的书案上早就摆一份墨迹己干抄的书
我望着在自己的位置上默声背书的林执生，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将一份桃花酥放在他桌旁。
林执生显然有些惊讶，然后想到什么，眉眼弯了起来：
“多谢，无眠。”
我低声应了一句，回了书桌旁。
我昨夜想了一夜：我尚且会因为那些大人间左右思量的干系觉得一丝不悦，哪里就要要求林执生那么高高兴兴地接受呢？
于是，今早路过糕点铺子时，便叫人停了马车……
“无眠。”
林执生叫住我。
我回头，看着他。
“你为何，不爱吃糕点了。”
像是将问题憋久了，林执生便问了出来。
我一愣，想起些不愿想起的记忆。
“大概是糕点都太甜腻了，我吃不惯。”
我垂下眼眸，随口说道。
林执生点头，还是那样少言的样子，可次日，他为我几乎带了东街可以找到的所有果子。
这些东西出现在我书桌旁的时候，我有些错愕。
而林执生少有地不好意思：“若你吃着觉得不错，便再告诉我。”
我看着一桌的东西，忽然觉得有些东西，被人捡起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