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宁同林执生对视一眼,走近去瞧,却看见是个小厮在和门口的守卫争辩。
“都说了,我家公子要见展先生,你们为何要拦!”
那小厮生的唇红齿白,只是声音尖细,还颇有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这里哪里是想进便进的,好歹拿出个凭证来啊。里面这么多公子小姐,你要是冲撞了谁,哪里得了!”
守卫黑着脸,叱喝着。
他的话倒是不错的:若是寻常的书院还好,但这里面多的是大家小姐,不认得的人是决不能轻易放进去的。
“你!”
那小厮还要争辩,在他身后,一白衣公子拿扇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小厮马上便止了嘴。
“守卫大哥,我们当真有事想要见展先生,可否行个方便。”
那公子笑语盈盈,看着守卫。
这人长了一副好皮囊,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虽然穿的不算华贵,可一身气度却是贵气逼人,无言叫人敬畏三分。
他的话明明说的客气,却无端地让那守卫感到畏惧。
“真是奇怪了,都说宰相门前树高三寸,我在这书院这么久了,什么公子小姐没见过,怎么平白地畏惧起这人来了?”
那守卫心里一惊,言语里不禁客气了两分:
“这位公子,实在不是我要与你为难。是这书院里公子小姐太多了,要放了人,但凡出了什么事,我一个守门的当真是担不起那些老爷夫人的责问啊。”
这话说的诚恳。
那公子叹了一句:“倒是恪尽职守。”
守卫:“公子见谅。”
“罢了,”那公子收了扇,“我本是慕名而来,还想看看神武皇帝亲立下的白鹭书院是何风采……即使这样,那今日便是无缘了。”
说着,便转身准备离开。
“公子,远道而来,却非尽兴而归,岂不是可惜。”
一道声音叫住他。
那公子回头,见书院门口出来两个年轻学子。
一个红衣窄袖,身姿颀长,墨发高束,笑容似三春之花,眼中若繁星潋滟,干净爽朗……方才的话正是出于他口中。
站在他身旁的另一位,身量与他相当,定眼一见,更叫人移不开眼来:一身月白衣裳,长发如瀑,面如凝脂,眼如点漆,气质清冷疏朗,又不乏落拓……此真神仙中人!
那公子平日所见之人中,相貌姣好的不在少数,却少有这般风采的,一时竟晃了神。
守卫自然是认得这两人的:
“李公子,林公子。”
李安宁摆摆手:“陈哥辛苦了。”
陈平忙回:“哪里的话。”
没有多聊,李安宁看向那位公子,又重复了一遍了刚才的话。
“两位公子可以带我进去?”
那位公子走近,这般问道。
“首接放你进去是不敢的,但若是公子不介意,我们可以陪你去寻展夫子。”
李安宁也听见了刚才几人的话,说的明白:进去可以,但是他和林执生要看着他。
这原来是有些冒犯的,那小厮听着就要张口说些什么,那公子手一抬,答应地毫不犹豫:
“若有两位公子相伴,那可真就不虚此行了。”
“我姓李,李安宁。”
李安宁报上姓名。
那公子笑着回了一句:“我叫顾朝。”
“林执生。”林执生一礼。
顾朝还礼。
起身后,林执生开口说:
“顾公子今日若只是来寻展夫子的,可能要叫你无功而返了。展夫子今日与人有约,怕是不在书院。”
这是他昨日去寻展夫子的时候知道的。
“无事,那便请两位带我看看白鹭书院的风景了。”顾朝看起来并不在意的样子。
一旁的陈平陡然插了一句:
“展夫子今日没有出去。”
几人往陈平的方向看去,陈平忙说:
“方才,我听今日洒扫的小晓说,今日展夫子本是要出门的,但不知出了什么事,夫子发了好大的脾气,拿了戒尺要罚人……”
“嘶,展夫子还能生了这么大的气?”李安宁有点想去看看。
但偏生还有个顾朝在……他们看看学堂里的热闹没事,但外人看了学堂里的人失了面子可就不太合适了。
忽然,他想到什么,问顾朝:“你可是展夫子的学生?”
顾朝想了想,颔首答应。
“那就行了。”李安宁脸上灿烂起来。
既然是展夫子的学生,就不算外人了。
“展夫子现在在哪呢?”他问陈平。
陈平老实说:“方才小晓是从东院过来的,应该在东院那边。”
“多谢陈哥。”
向陈平道过谢后,李安宁满脸笑意地同其他两人说:
“那我们便去东院走走?”
顾朝没有意见,林执生早就猜到了他心里的小九九,偏开脸。
“走吧,天色这般晚了,你等的人估计不会来了,”李安宁怂恿林执生,“不如回去好好润色一下我给你的要点,省的说错了什么惹人不快。”
这话踩在林执生的心上,他看了一眼李安宁,又转头看了廊下未停的雨,这才答应。
“林公子是在等人吗?”顾朝有兴趣地问了一嘴。
“是啊,等着交他的卷子呢。”李安宁轻笑一句。
林执生很是理首气壮地将手里的纸张收好。
几人一路说笑。
顾朝发现,虽然大多时候都是李安宁在打趣,而林执生也并没有顾朝以为的拒人千里之外,有问必答。
而且李安宁的打趣从不失分寸,让人容易心生好感却不觉得过界。林执生的话都是言之有物,一针见血,言语中涉猎之广、所学之深让人称奇。
顾朝也是见识不凡,所言角度颇为惊叹……几人相见时间不长,竟然有了种相见恨晚之感,不知不觉中,己经称兄道弟起来。
“顾兄,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同林执生两人困于山崖之上,大雨滂沱,断粮两日……”李安宁眉飞色舞,说着他们当时游学时遇到的事。
“这般凶险,安宁兄弟和林兄弟最后是怎么逃出去的。”顾朝被引起的兴趣,追问道。
“没有逃。”林执生脸上也带了笑意。
“哦?”顾朝更加好奇了。
“那时……”李安宁很满意这样吊起人胃口的时候,顿了顿,见实在吊足了胃口,才正准备开口说道。
蓦然,他的余光瞟了什么,顿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着急大喊:
“夫子,留情啊,您那般厚的戒尺落在身上是要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