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不欢而散。
太子萧景宸以“需彻查毒物来源,封锁王府”为由,名正言顺地带走了所有宾客,只留下楚王府一地鸡毛。
萧玄毅的脸色,比王府门外泼了墨的夜色还要黑。
他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烧成灰烬。
但他愤怒的,并非苏清荷的下毒行径败露,也不是翦媛媛险些受害。
他愤怒的,是自己的脸面!是楚王府的尊严!是在太子面前,他被衬托得像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重活一世,他本以为自己是执棋之人,能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今夜,他精心维护的局面,被翦媛媛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诡异方式,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废物!都是废物!”
萧玄毅一脚踹开书房的门,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悉数扫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
他必须去见翦媛媛。
他要让她明白,谁才是这座王府真正的主人!不管她耍了什么花招,不管太子如何看她,只要她还顶着“楚王妃”这个头衔,她的命,就攥在他的手里!
他要用最首接、最粗暴的方式,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让她重新变回那只温顺听话、任他宰割的羔羊!
……
与此同时,偏僻的小院内。
房门紧闭,烛火摇曳。
小橘正一脸担忧地看着翦媛媛:“姐,楚王那孙子肯定气疯了,他不会过来找你麻烦吧?”
翦媛媛却只是平静地坐在桌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
【新手淬体丹】。
她毫不犹豫地拔开瓶塞,将那颗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丹药送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瞬间涌入西肢百骸。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仿佛久旱的河床被甘霖浸润,仿佛干涸的经脉被一股磅礴的生命力重新注满。
前世常年征战留下的暗伤,今生体弱多病带来的沉疴,在这一刻,被那股温暖的力量涤荡一空!
她的五感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能听到窗外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能嗅到空气中烛火燃烧的蜡香,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正在以一种充满活力的速度奔腾流淌。
这才是她原本该有的身体!
属于“红衣战神”翦媛媛的身体!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粗暴地踹开!
满身戾气的萧玄毅,带着一身酒气,如同一头发怒的野兽,闯了进来。
“翦媛媛!”
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安坐在那里的女人,咆哮道:“你长本事了啊!竟敢在太子的面前给本王难堪!你是不是以为,有太子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小橘吓得小脸煞白,下意识地挡在翦媛媛身前。
翦媛媛却只是轻轻抬手,示意她退下。
然后,她缓缓抬起头,迎上了萧玄毅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她的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千年寒冰。
没有了往日的爱慕,没有了刻意的隐忍,更没有丝毫的畏惧。
那是一种……看死物的眼神。
冰冷,淡漠,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萧玄毅的心,莫名地一滞。
他预想过她会惊慌失措,会巧言辩解,甚至会跪地求饶。
唯独没有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
这种眼神,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炸药桶。
“好……很好!”他怒极反笑,一步步朝她逼近,狰狞地说道,“看来是本王平日里太纵容你了!今天,本王就亲自教教你,什么是身为王妃的本分!”
话音未落,他猛地伸出手,蒲扇般的大手,恶狠狠地朝翦媛媛的肩膀抓去!
他要撕碎她这副虚伪的平静!
电光石火之间!
面对这凶狠的一抓,翦媛媛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多眨一下。
她的身体,仿佛比她的大脑更快一步,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侧身。
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却快如鬼魅,恰到好处地让萧玄毅的攻击落了空。
与此同时,她的右手闪电般抬起,从发髻间随手拔下一根乌木发簪。
手腕一翻。
“嗡——”
空气中,仿佛响起一声极轻微的颤鸣。
那根平平无奇的发簪,在她手中仿佛化作了世间最锋利的兵刃,以一个无比刁钻、无比精准的角度,稳稳地停在了萧玄毅的喉结前。
一寸。
不多,不少。
只要再往前一分,就能轻易刺穿他的喉咙。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萧玄毅高高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被冻结!
一股难以言喻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怖寒意,顺着他的脊椎骨,疯狂地向上攀爬,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那是什么?!
那不是一个弱女子该有的反应!那是一种……在尸山血海中千锤百炼后,烙印进骨子里的战斗本能!
更可怕的,是她身上陡然迸发出的那股气息!
冰冷、血腥、暴虐……
萧玄毅仿佛闻到了铁锈味的血腥,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尸骸,听到了无数亡魂在耳边凄厉的哀嚎!
是杀气!
是真真正正,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凝如实质的恐怖杀气!
“呃……”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识的、被扼住的呻吟,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滚滚而下。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
重生以来,他所建立的全部自信和优越感,在这一刻,被这根停在喉前的冰冷发簪,和这股毁天灭地的杀气,冲击得支离破碎!
翦媛媛缓缓收回发簪,重新插回发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片落叶。
她看着眼前这个全身僵硬、脸色惨白、丑态毕露的男人,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王爷。”
“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