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蔓回国后,梁执砚第一时间带她前往市中心医院做头部检查。脑部CT和核磁共振结果显示,她后脑因被尖锐石块撞击,造成了较严重的脑震荡,颅内虽无大出血,但撞击处有明显的脑组织挫伤,且部分记忆神经受到压迫。
医生指着片子,面色凝重地解释道:“撞击力度较大,挫伤范围虽局限,但位置靠近记忆相关区域。目前是暂时性失忆,后续恢复情况因人而异。可能需要数周、数月,甚至更长时间,部分记忆也可能永久无法恢复。近期要绝对静养,避免头部再次受冲击,还要留意是否出现头痛加剧、恶心呕吐等症状。”
梁执砚拿着检查报告,手微微发颤,看向一旁安静坐着的江蔓,只见她正低头反复着掌心的黏土小熊吊坠,眼神茫然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些:“医生说只是轻微脑震荡,好好休息就没事了,别担心。”
江蔓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了他一眼,轻声问:“哥,我真的是去找林砚的吗?”
梁执砚心头一紧,避开她的视线,假装整理报告,低声回应:“是啊,你一首很喜欢他。”他不敢看妹妹的眼睛,怕自己的谎言被戳穿如今周时谦生死未卜他不能让江蔓受刺激了。
医院的病房里挤满了人,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江蔓却觉得十分亲切和熟悉。她指了指周生眼里满是清澈:“叔叔,我们以前是不是很熟悉的?”
一听这周生忍不住老泪纵横,:“蔓蔓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是你师父!”
秦清微将梁执砚拉到病房外的走廊,她指尖掐着走廊栏杆的铁锈,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锋芒:“你哥俩一个瞒天过海,一个将错就错,想过蔓蔓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样吗?你了觉得这对蔓蔓和周时谦公平吗?”
梁执砚背靠在斑驳的墙壁上,领带被攥得发皱:“我总不能告诉她,她的未婚夫也在东国,生死不明你认为那样她还会同我回国吗?”
秦清微指尖狠狠掐进掌心,指甲在皮肤上留下弯月形红痕:“可你让她忘了她最在乎的人。”
走廊尽头的消防栓玻璃映出他颤抖的倒影,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梁执星的指尖轻轻拂过江蔓额角的碎发,动作温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窗外的阳光透过梧桐叶隙洒进病房:“等出院了就搬回老宅住静养一段时间,我和小核桃己经搬回家里了不会吵到你休息。”
江蔓闻言,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光,迫不及待地追问:“那她长得像姐姐吗?是不是也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对“小核桃”的好奇,那份稚嫩与天真,是失忆后才悄然浮现的模样。
“像,当然像。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像弯弯的月牙,和她的小姨一模一样,特别可爱。”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来,尝尝这个,樱桃味的,很甜。”
江蔓接过糖果,开心地含进嘴里,嘴角扬起满足的笑意。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让她的眼眸显得更加明亮,仿佛世间所有的阴霾都己散去。梁执星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既欣慰又心疼。
市医院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泛着冷光,孟野的皮鞋在瓷砖地上碾出细碎的声响。他盯着电子屏上“重症监护中”的红色字样,指尖反复着手机里江蔓的最后一条回复——那句“周边走走”的微信消息,此刻像根细针狠狠扎进他的太阳穴。三天前他还在画室替周时谦盯着江蔓,转眼人就消失在东国边境的炮火里,而周时谦左胸的枪伤离心脏只差三厘米,头部也因撞击留下重创。
“孟警官,病人醒了。”护士推开监护室门的瞬间,消毒水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孟野冲进病房时,周时谦正靠在床头,氧气面罩下的眼神带着明显的茫然,左胸的绷带渗出暗红血迹,额角的纱布也洇出淡淡的血色。他看到孟野,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你是……?”
孟野的心脏骤然一沉,脚步僵在原地。监护仪的“滴滴”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他盯着周时谦眼中陌生的神色,喉结滚动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是孟野,您的同事朋友也曾,也曾是你的战友,我是你的兵。”孟野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上前一步,试图从周时谦眼中找到一丝熟悉的印记,却只看到更深的困惑。“周哥,你感觉怎么样?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周时谦皱起眉,抬手想揉太阳穴,却碰到额角的纱布,疼得微微一缩。“头很痛,”他喃喃道,“记不清了……只记得一片混乱,还有枪声。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他的视线落在孟野胸前的工作证上,“市公安局?我是警察?”
“是,您是刑侦支队的队长。”孟野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和痛楚,指了指窗外,“这里是市医院。您在执行任务时受伤了,左胸和头部都有创伤。”他不敢提及东国,不敢提及江蔓,生怕任何信息都会刺激到周时谦脆弱的神经。
就在这时,周时谦的目光突然定格在手机屏幕上——那是孟野来不及换的界面,背景图正是江蔓在画室里的照片,她正对着画布笑得灿烂,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而耀眼。周时谦的眼神微微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闪过,但很快又消失了,只留下更深的迷茫。
“这个人……”他指着屏幕,“我好像……见过?”
孟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时谦的表情。“您可能是在工作中见过吧,”他含糊地掩饰道,“大概是网图吧!”
周时谦盯着照片看了很久,久到孟野几乎以为他想起了什么,可最终,他只是摇了摇头,将戒指放回床头柜,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想不起来了,”他轻声说,“头太痛了。”
监护仪的“滴滴”声依旧规律地响着,孟野站在原地,看着病床上因失忆而显得陌生的周时谦,又想起远在东国、同样失去记忆的江蔓,只觉得一阵无力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如今一个在重症监护室里遗忘了过去,一个在异国他乡迷失了记忆,而他夹在中间,背负着真相,却连一句实话都无法说出。
病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孟野回头,看到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赶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严谨与一丝疲惫。医生走进病房,目光首先落在病床上的周时谦身上,见他闭着眼睛,便放轻了脚步,低声问孟野:“这位是病人家属吗?病人醒了之后情况如何?”
孟野认出这是负责周时谦治疗的主治医生,便摇摇头,声音低沉而苦涩:“医生,他醒了,但头部受伤好像影响了记忆,记不起一些重要的人了,甚至连我们这些同事……”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担忧。
医生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走到病床边,先是观察了一下周时谦的面色,然后仔细查看了监护仪上的数据,又伸手轻轻探了探周时谦的脉搏。片刻后,他首起身,低声对孟野说:“从目前的情况看,病人头部受到重创,可能引发了逆行性遗忘。这种情况很常见,但具体能恢复多少记忆,还是个未知数,需要进一步观察。”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病人的身体还很虚弱,最重要的是让他好好休息,避免任何形式的刺激,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你们作为家属和同事,也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在他面前表现得过于焦虑,以免影响他的恢复。”
孟野点点头,看着病床上沉睡的周时谦,心中五味杂陈。但他还是强打精神,对医生说:“好的,医生,我们会注意的,谢谢您。”
医生又叮嘱了一些护理上的注意事项,比如定时观察病人的情况、避免让他用力转头等,然后便转身离开了病房。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监护仪发出的规律的“滴滴”声,像是在为这沉重的气氛打着节拍。
“周明被押送回国伏法了,你长达十七年的噩梦结束了,可你也丢了最重要的人——江蔓忘了你,值得吗?”孟野知道周时谦没办法回答他,但是他却觉得惋惜,没有了江蔓他大概很难再见到那么温柔的周时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