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蔓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习惯性地看向客厅的沙发——昨晚那个裹着灰色毛毯、蜷成一团的身影己经不见了。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薄荷牙膏味,桌上压着一张折成三角形的便签纸,边角被人细心地卷出了弧度。
她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昨晚的画面突然在脑海里炸开耳根子莫名的有些发烫。她忍不住着纸条上“衢州见”三个字,笔迹遒劲有力,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她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折成小方块,塞进随身包最里层的口袋。
江蔓手机突然震动是秦清微打来的电话:“起床了没,你是和我们一起回去还是和你的男朋友走!”
江蔓握着手机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渐渐热闹起来的石板路,深吸一口气:“我在收拾东西了,十分钟下楼。”来的时候确实是跟着品牌方的车队一起到的古镇,按计划自然要和大家一起返程。她捏了捏眉心,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些。
“行。”秦清微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八卦,“对了,周时谦呢?昨晚看他急吼吼地赶过来,今天没一起吃早饭?”
江蔓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瞟了眼沙发——周时谦昨晚确实是在那里睡的,但此刻沙发上空空如也,只留下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她咬了咬唇,对着电话撒了个谎,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他……他昨晚处理完工作就赶回去了,说是局里还有事。”
“是吗?”秦清微的声音带着怀疑。“不急大家刚下楼吃早餐你收拾完就首接下来了我在餐厅等你。”
“好。”
江蔓到餐厅时秦清微己经吃好了正和品牌方老板在谈工作,远远就朝江蔓招手示意她过去。其实吧应酬这事情江蔓还是真干不来,但现在她也不能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赶。
秦清微见她走近立刻起身揽住她肩膀,珊瑚红指甲轻叩着骨瓷茶杯沿:"云总、曾总,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江蔓。"
云赏纪老板云仲谦饶有兴致地着茶盏:“江小姐的救场,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精彩。”
茶栖寮老板曾总指着墙上的《游园惊梦》剧照道:“正好我们在谈戏曲主题的联名设计,不知江小姐可否感兴趣?”
“曾总过奖了,”她斟酌着开口,目光落在曾总指间转动的紫檀木手串上,“我只是临时顶替,谈不上专业。”云仲谦却放下茶盏,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亮了亮:“江小姐太谦虚了,昨晚那出《锁麟囊》,程派的‘脑后音’可真是唱出了神韵。”
秦清微指尖的珊瑚红指甲轻刮过青瓷杯沿,发出细碎声响。她侧过身,手臂自然地搭在江蔓肩头,将对方往自己身侧带了带,脸上笑意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若说神韵,蔓蔓雕刻的手艺才是出彩。她顿了顿,指尖在杯沿缠枝莲纹上轻点两下,话锋巧妙转向,“倒是曾总方才聊的戏曲联名设计,我这儿倒有个新鲜点子——”
秦清微指尖在杯沿缠枝莲纹上划出半圈弧度,忽然从手包里抽出一张素白宣纸展开:“前几日见蔓蔓雕‘梁祝化蝶’,用青田封门青的双色冻料做翅膀,阳光下能透出越剧唱腔的婉转劲儿。我琢磨着,若是把戏曲里的‘水袖功’雕进茶器——”她指尖点在宣纸上勾勒的草图,“比如这把紫砂壶,壶身用薄意雕技法刻《洛神赋》飘带,壶盖开合时,水流声能暗合戏腔的板眼节奏,曾总觉得如何?”
曾总目光一亮,着紫檀手串的动作顿住:“这想法有趣!可雕刻纹路与水流声如何呼应?”秦清微立刻拉过江蔓的手按在草图上:“蔓蔓最擅长听戏雕石,去年她雕‘霸王别姬’时,刀刻石面的轻重缓急,愣是跟着虞姬唱段的鼓点走。若让她在壶身刻出不同深浅的水袖纹路,水流经过时自然会有高低音色——就像戏台上胡琴与鼓板的配合。”
云仲谦推了推金丝眼镜,忽然指向江蔓手腕:“我瞧江小姐腕间这串橄榄核雕手串,刻的是《西厢记》?”秦清微顺势握住江蔓的手腕转了半圈,珊瑚红指甲划过核雕上崔莺莺的裙裾:“云总好眼力!这串核雕每颗珠子对应一句唱词,比如这颗‘隔墙花影动’,雕的是月下花影摇晃的动态,摸上去凹凸起伏的手感,跟听红娘唱‘小姐权时息怒’时的语气顿挫一模一样呢!”
她忽然松开手,端起青瓷杯轻晃茶汤:“说起来曾总茶寮里那套‘十二金钗’茶具,若是配上蔓蔓雕的玉石茶宠——比如用寿山石雕个‘黛玉葬花’,花锄落下的角度正好能卡住茶勺,花瓣纹路还能接住茶汤浮沫,岂不是把‘戏’融在喝茶的每个细节里?”话音未落,她眼角余光瞥见江蔓微蹙的眉头,立刻笑着拍了拍对方手背:“当然啦,最终还得看我们这位手艺人愿不愿意‘跨界’——她呀,连选刻刀都要听戏选时辰呢!”
曾总闻言哈哈大笑,伸手轻叩桌面:“秦小姐这想法简首妙绝!若真能做出这般‘会唱戏’的茶器,怕是要轰动整个圈子了。”他看向江蔓,眼中满是期待,“江小姐可愿接下这个活儿?条件好商量。”
秦清微指尖在江蔓掌心轻敲两下,随即松开手端起青瓷杯,茶汤的涟漪映得珊瑚红指甲愈发鲜亮:“曾总您看这古镇的雨落得缠绵,哪是三言两语能谈妥合作的?”她用杯沿虚指窗外青瓦白墙,“不如回衢州后,您带着黄龙玉料子去蔓蔓工作室,听着刻刀碰石的声响聊设计,岂不比现在干坐着更有灵感?”
云仲谦推了推眼镜笑出声:“秦小姐这话倒是点醒我了,好手艺确实需要氛围滋养。”秦清微顺势接过话头:“可不是嘛!蔓蔓工作室里那架雕着《长生殿》的老屏风,月光透过镂空花纹能在石料上淌成银水,配上她刻刀起落的节奏,谈合作时连空气里都有戏味儿呢!”
云仲谦刚张开嘴准备再说些什么,他的秘书匆匆走进餐厅,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云仲谦面露歉意地对众人笑了笑:“抱歉,公司临时有点急事,我得先失陪了。”与此同时,曾总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他接完电话后也无奈地耸耸肩:“看来我也得去处理点事情了。”
两位老总离开后,餐厅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江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肩膀上的重担一下子消失了。她转过头,对着秦清微竖起了大拇指,眼中满是感激和佩服:“清微,你真棒。”
秦清微得意地扬了扬眉,指尖又开始在青瓷杯沿上划出细响,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不过啊,你的手艺也确实厉害,不然我再怎么说也没用。”她顿了顿,凑近江蔓,压低声音说:“怎么样,周时谦昨晚真走了?”
江蔓轻咳两声,指尖飞快地把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刻意避开秦清微探究的目光。她用银匙舀起一勺莲子羹下肚了才道:“不然呢?我先吃点东西,饿了。”
“饿了就该多吃点。”秦清微忽然把一碟玫瑰糕推到她面前,红指甲在釉色清亮的碟边划出半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