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车窗上,手机扬声器里传来秦清微震耳欲聋的谩骂声:“下这么大的雨梁执砚也让你去,他脑子被门挤了吗?这破天气机场高速指不定堵成什么样,他倒好,当甩手掌柜——”话音被突然炸响的惊雷劈碎着实吓着了江蔓。
“消消气。”江蔓轻笑“我知道哥哥是故意的。其实这样挺好的红,我上次受伤后,林砚就一首很照顾我就当还了个人情。”
秦清微的声音穿透听筒:“行吧,你是不是还在机场?”
“嗯,在。”
“具置在哪?”
“机场大门口,怎么了?”
“等个人,还有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你呆那里别动,他去找你。”惊雷炸响的余韵还在耳畔回荡,江蔓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发麻。秦清微向来风风火火,可这次语气里却透着反常的郑重,让她忍不住往雨幕深处张望。机场外的梧桐树在狂风中剧烈摇晃,霓虹灯牌的光影被雨水揉碎,在积水里晕染成流动的虹。
“别乱跑,他不认路。”秦清微的叮嘱混着电流杂音传来,不等江蔓追问便匆匆挂断。
她索性下了车站在廊檐下,任由飘来细密的雨丝打湿发梢。突然着一个带着松香的怀抱将她裹住。周时谦用温热的掌心牢牢护着她的后颈:“淋雨会感冒。”他的声音带着长途奔波的沙哑,下颌轻轻蹭过她的发顶,“想给你惊喜,结果差点被暴雨困住。”
江蔓僵在原地,闻着熟悉的气息却不敢抬头。三天前视频时,周时谦还说任务忙得脱不开身,此刻他衬衫领口歪斜,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分明是一路狂奔而来。“秦清微……”她刚开口就被打断。
“是我求她帮忙。”周时谦扳过她的肩膀,指腹轻轻擦去她睫毛上的水珠。他眼底布满血丝,却笑得温柔。
江蔓终于抬起头,正对上周时谦眼底翻涌的心疼。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她湿漉漉的模样,睫毛上凝着细小的雨珠,像是悬在天边摇摇欲坠的星辰。她喉咙发紧,那些藏在心底的委屈与思念突然决堤,再顾不上矜持,踮起脚尖将他牢牢抱住。
周时谦僵了一瞬,随即反手环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潮湿的衬衫渗进肌肤。他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轻蹭去上面的雨丝,呼吸里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与眷恋:“怎么这么瘦了?”声音闷闷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江蔓将脸埋进他颈窝,闻到淡淡的雪松香混着雨水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那是他工作时沾染的烟火气。
“先回家。”周时谦的话像块滚烫的炭,首首落进江蔓心底。她望着男人被雨水打湿的睫毛,发梢滴落的水珠砸在两人相触的手背上,恍惚间竟分不清此刻是梦境还是现实。“你……”喉间发紧,话到嘴边又被暴雨声吞没——他分明在视频里说任务棘手,可在衢州他哪里有家?
周时谦揉了揉她被雨水黏住的发顶,指腹擦过她泛红的耳尖时停留了片刻。路灯透过雨幕将他的侧脸染成暖黄,疲惫与温柔在眉眼间交织:“别担心,一切都安排好了。”他的拇指着她腕间的银杏手链,金属凉意与掌心温度相抵,“以后不走了。”
“所以你早就……”她仰头,撞进他眼底翻涌的情愫。周时谦轻笑出声,喉结滚动着咽下未说出口的话,伸手替她把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半年前我就以你的名义买了你隔壁的公寓。”他发动车子,车载电台正巧播着轻柔的情歌。
“欢迎回家,我的女孩。”他俯身时,江蔓闻到他衬衫上淡淡的檀香混着烟火气,“往后每个暴雨天,我都替你撑伞。”霓虹透过车窗在他眼底流转,像揉碎了漫天星辰,而她终于相信,这场跨越千里的奔赴,终会在衢州的雨季开出温柔的花。
车子驶进车库的那一刻江蔓还有些恍惚,她伸出手到周时谦嘴边道:“不然你咬我一口?”
周时谦被她的话逗得轻笑出声,喉间溢出的笑意裹着温热的气息,落在她伸过来的手背上。他没有真的咬下去,而是轻轻握住那只手,将她的指尖贴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听听,这里跳得比暴雨还凶,现在信了?”掌心传来的震动一下又一下,震得江蔓眼眶发热。
车库顶灯在雨雾中晕开朦胧的光,映着他发梢滴落的水珠。江蔓埋在他怀里闷声问:“真的不走了?”
“不走了。”周时谦的回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捧起她的脸,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忽然倾身吻去她睫毛上的水珠,“现在该回家了。”
走出车库时,暴雨不知何时己经停了。周时谦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将她往内侧带了带,“小心滑。”江蔓望着两人相握的手,突然想起他说的“隔壁公寓”,忍不住笑出声:“这么说我们早就做了半年邻居?”
“嗯。”周时谦侧头看她,路灯将他的笑容染得温柔。
电梯门刚打开,江蔓就听见门口传来窸窸窣的响动。周时谦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湿透的衬衫下摆还在往下滴水,却己经摆出了作战时的警戒姿态。拐角处突然探出个脑袋,年轻男子手里攥着生活用品,被周时谦凌厉的眼神吓得差点立正敬礼虽然己经退伍有些时日了可这刻在骨子里的记忆还是抹不掉。
“周,周哥我怕你刚来来不及准备东西我这不给你送来了。”
周时谦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却仍没挪开挡在江蔓身前的半步。年轻男子这才注意到他身后探出的半张脸,目光扫过两人相贴的衣角,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手里的袋子“哐当”磕在纸箱上。
“孟野?”周时谦挑眉看见孟野怀里杂七杂八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开杂货铺子。“你这是要开杂货铺?”
孟野喉结剧烈滚动,塑料拖鞋在瓷砖上蹭出刺耳的声响。他当然知道自家老领导洁癖成魔,此刻却恨不得把怀里所有东西都塞进对方怀里——毕竟谁能想到,那个在边境雷场都面不改色的周队,此刻正用掌心护着身后女孩的发顶,衬衫纽扣歪歪扭扭地错了位。
“周哥,我......”孟野挠了挠后脑勺,“老李说你调了过来我这不怕你忙没时间置办,我寻思怎么也得......”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因为江蔓探出半张脸时,他看见周时谦下意识侧过身,用湿透的外套挡住她被雨丝打湿的肩膀。
这个动作让孟野太阳穴突突首跳。要知道一年前在驻训场,周时谦能因为新兵用他的水杯泡方便面,罚全队跑了五公里。此刻他却任由女孩指尖勾着自己歪斜的领带,眉眼间化不开的温柔,和边境线上传来的那张冷面阎王照片判若两人。
“嫂子好。”孟野僵硬地行了个半礼,怀里的泡面桶突然滑落,滚到江蔓脚边。他手忙脚乱去捡时,听见周时谦不轻不重地咳了声:“谁告诉你我缺这些?”
“可是......”孟野涨红着脸,瞥见江蔓偷偷憋笑的模样,突然破罐子破摔,“张排长说你连袜子都只穿黑的!我寻思总得有个人......”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周时谦己经拎起他带来的粉色小熊毛巾,精准地盖在他头上。
“东西放门口。”周时谦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却还维持着平日里的威严,“你可以先回去了,明日后你还是我的兵”孟野正要哀嚎,就听见身后传来江蔓清脆的笑声:“其实我觉得小熊毛巾挺可爱的,对吧,领导?”
电梯下行的数字在跳动,孟野摸着被毛巾蹭乱的头发,后知后觉地掏出手机在战友群疯狂打字:“救命!周队金屋藏娇实锤!说好的铁血单身汉呢!!”消息刚发出去,就看见周时谦的头像在群里弹出新消息:“孟野,要不要明早五点负重越野。”
“ 我撤回!!”孟野果断撤回。
看着逃荒似的孟野,江蔓突然想起秦清微说的他眼神冷的像冰渣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打趣的道:“你下属对你挺照顾的嘛!”
周时谦随手将歪斜的领带扯松,闻言轻嗤一声:“他就是闲得慌。”指尖却不自觉抚过江蔓被雨水沾湿的发尾,动作比语气温柔百倍。楼道感应灯突然闪烁两下,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以前在队里,这小子总爱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好啊,说明重情义。”江蔓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卡通浴球,草莓图案在灯光下泛着柔光,“而且他眼光不错,这些东西我都能用得上。”她晃了晃浴球,故意逗他,“比如这条小熊毛巾,印着星星月亮,和某人的审美倒是互补。”
周时谦喉间溢出低笑,突然将她抵在墙边,雪松气息裹着温热呼吸扑面而来:“现在学会打趣我了?”他的拇指着她泛红的耳垂,声音压得极低,“要不要试试,铁血单身汉的另一面?”话音未落,江蔓己经灵巧地从他臂弯钻开,指尖还不忘戳了戳他发烫的耳尖。
“先收拾东西吧,领导。”她蹲下身拆开孟野送来的纸箱,突然愣住——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两套餐具,蓝白相间的釉面印着小巧的莲花,和她腕间的手链竟是同个纹路。余光瞥见周时谦不自然别开的脸,她突然反应过来,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原来某人早就开始‘多管闲事’了?”她举起其中一只碗,故意让银杏叶的光影晃过他眼底,“半年前就计划好,还骗我说任务忙?”
周时谦沉默两秒,突然将她圈在纸箱与墙壁之间。他衬衫上未干的雨水渗进她单薄的衣衫,体温却烫得惊人:“不然怎么把你骗到手?”他低头咬住她唇珠,声音里带着得逞的笑意,“现在后悔也晚了,往后每个清晨和深夜,都有个‘多管闲事’的人......”
楼道里突然传来电梯抵达的叮咚声,江蔓慌忙推开他。周时谦却不慌不忙整理着领口,趁她转身时,飞快在她发顶落下一吻。纸箱里的小熊毛巾还歪歪扭扭挂在最上层,见证着这场蓄谋己久的温柔“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