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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珠从嫩叶尖端滚落，在丹炉底部溅起一圈涟漪。
那涟漪扩散的方式很怪，不是水波的同心圆，而像某种古老的符文，每一道弧线都在空中短暂地留下金色残影。唐僧下意识伸手去接，水滴却在触及他掌纹的刹那凝固，变成一颗琥珀色的珠子，内里封存着微缩的灵山雷音寺。
"这是......"
猪八戒的钉耙突然发出嗡鸣，九根耙齿自行调整角度，指向露珠中不同的建筑：藏经阁的飞檐下挂着蛛网，大雄宝殿的蒲团歪斜，后山莲池里的锦鲤全都肚皮朝天。
"不是现在。"白龙的银发无风自动，"是未来的灵山。"
丹炉上的裂缝开始发光。那些被桃核修补过的纹路此刻像血管般脉动，将炉内幼苗的根系与整个归墟连接起来。我凑近观察嫩叶上的纹路，发现叶脉排布竟是紧箍咒的变体——只是把"唵嘛呢叭咪吽"改成了"齐天大圣"。
混沌魔猿的鳞片在皮下轻轻震颤。
铁扇公主发髻上的桃枝突然疯长，枝条穿透海雾指向东方。顺着那个方向望去，晨雾中隐约可见花果山的轮廓，山顶水帘洞前的桃林正开着不合季节的花。
"猴哥！"猪八戒突然指着露珠惊呼，"快看！"
琥珀内部景象变幻，现出花果山的未来：赤脚孩子长成了少年，正用弱水军的战刀削制桃木剑；布老虎蹲在瀑布边，独眼变成了真正的琥珀；断腿老猴的假腿换成了蟠桃枝，走路时落下一路花苞......
沙僧的降魔杖突然自行飞起，杖头红莲业火凝成刀刃，在丹炉表面刻下一行字：
**「灵苗照世日，方知我是我」**
字迹入炉三寸，渗出金色树液，散发出与青灯同源的气息。唐僧突然剧烈咳嗽，僧衣前襟裂开，露出心口处新生的桃木——那里原本该有心脏的位置，现在嵌着半片金箍。
"金蝉长老......"铁扇公主的芭蕉扇悬在他头顶，扇出带着桃香的风，"您把自己的佛心......"
幼苗突然摇晃起来。第二颗露珠在叶尖形成，这次映出的是兜率宫：八卦炉倾覆，丹砂流了满地，老君的白发缠在殿柱上，手里还捏着颗没来得及落的黑子。
断腿老猴的假肢彻底化作桃木，根系扎进甲板。他独眼圆睁："原来那局棋......"
"是炼丹的时辰。"我伸手触碰幼苗，指尖传来熟悉的灼痛——和五百年前八卦炉里一模一样，"老倌在用天地为炉。"
海面开始结冰。不是普通的冰，而是晶莹的桃胶，将漂浮的经卷残骸、断裂的梵文锁链统统封存其中。白龙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微型龙形，每一条都衔着颗冰封的蟠桃核。
猪八戒突然开始脱衣服。的肚皮上，归墟黑纹正被某种力量改写，扭曲的线条重组为桃林地图。他龇牙咧嘴地拍打肚皮："疼疼疼！这比钉耙刮痧还......嗷！"
沙僧的红发再次脱落，这次发丝没有燃烧，而是沉入海底，在桃胶冻层下织成巨大的网。网上每个结点都缀着颗露珠，珠内映出人间各处桃林的实时景象：高老庄的桃树结了酒壶状的果子，流沙河畔的桃枝扦插在弱水军营，五庄观的人参果树旁新栽了株野桃......
幼苗突然长高寸许。第三片叶子展开时，叶面浮现出完整的西大部洲水系图，所有河道都闪着淡金光芒。唐僧心口的桃木随之生长，枝条穿透僧衣，在肩头开出一簇白花。
"师父！"白龙突然化出真身盘绕丹炉，"您的......"
唐僧摆摆手，摘下一朵白花放在丹炉边缘。花瓣接触炉身的刹那，归墟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整片海域开始抬升，不是海浪，而是海床本身在隆起——
我们脚下传来树枝舒展般的"咔咔"声。低头看去，桃木船的龙骨正在生根，船板缝隙里钻出嫩芽。猪八戒的钉耙突然开花，九齿间垂下串串花穗；沙僧的降魔杖顶端结出青桃；连铁扇公主的梳齿都萌发了新叶。
混沌魔猿的双臂完全覆盖金箍棒。我抡棍砸向海面，棍风掀起的不是浪花，而是漫天桃花。那些花瓣在最高处突然静止，每片都映出不同的未来：
有我在灵山讲经，有我在蟠桃宴醉酒，有我在人间某处无名山坡教孩童棍法......
最后一片花瓣缓缓落下，上面映出最不可能的景象：
五指山旧址上，戴着金箍的猴子正给一个赤脚孩童系红绳。
青灯残骸突然全部浮空，拼合成完整的灯盏。金焰暴涨的刹那，露珠里的所有未来开始坍缩，最终凝成一颗的桃核，"咚"地落入丹炉。
幼苗的根系终于穿透炉底。
海底传来老君遥远的长笑：
"丹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