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心里一惊。
“马蛟麟确实投降了建奴,后来还成了广西提督,其子马雄也深受建奴信重,父子两人同为广西提督长达几十年,这种情形在建奴那里也实属罕见,若是没有提前勾搭任谁也不会信!”
顿时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对丘致中说道:“你去一趟岳州,就说朕要见马蛟麟父子,若是见到马雄就说朕想问一问京城的情形,并没有其它的”
晚上,左良玉在平贼将军府举行了盛大的晚宴,前去码头供应朱慈烺的一行人全部到位。
朱慈烺坐在首位,左良玉居左,何腾蛟居右,途中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自不待说。
晚宴结束后,朱慈烺单独会见了左良玉。
“陛下”
朱慈烺笑道:“我等马上就要成为姻亲了,宁南侯无需多礼”
左良玉心里暗叹,“陛下虽然年轻,但举止有度,又颇为老成,还拿下了刘良佐这样的悍将,我自己知自己事,这顽疾己经困扰多时了,能为梅儿、庚儿寻到这样的大靠山,夫复何求?”
便也笑了笑,又向朱慈烺行了大礼,“陛下不以微臣出身卑微,既要纳小女为妃,还要下嫁宗室之女,微臣何德何能能有如此厚恩?”
朱慈烺虚扶一把,“宁南侯乃大明柱石之士,何须自谦?对了,宁南侯还有何需要向朕分说的?”
左良玉说道:“眼下微臣拥有百万大军,可送来的粮饷却只能满足二十万人之需,诸将每日都要到微臣那里讨要粮草薪饷,微臣也是烦不胜烦啊,微臣不敢太多索要,若是能满足一半就感激不尽了”
朱慈烺突然收起了笑脸。
“宁南侯,你己经是皇室姻亲,为何还要隐瞒事实?”
左良玉心理一凛,“微臣何敢?”
朱慈烺冷哼道:“朕问你,先帝中期时全国有多少兵马?”
“这......,微臣从未在兵部任职,哪里知晓这个?”
“朕告诉你吧,那时全国的人马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万,但那时却有全国赋税的供养,眼下大明半壁江山己失,你认为国家还有余力供养你一家百万之众吗?”
左良玉跪了下来。
“这些兵马确实是自从微臣进剿流贼以来收容的,所有人马都曾在兵部造册登记,微臣岂敢有丝毫隐瞒?”
“好了,如今国势艰难,你我己经是一体,还是说实话吧,别人朕不敢说,马进忠、惠登相、常登三家肯定没有那么多人,其显然是带着大量家眷投靠的”
“还有你的前五营,据说大部分都是拖家带口从河南跟你来到这里的,这八家名册上的人至少有一半都是家眷吧”
左良玉还以为此事己经被朱慈烺的锦衣卫探知了,只得以头抢地,痛哭道:“陛下明察秋毫,不过这些人不事稼穑,同样需要朝廷供养,家眷不稳,连带着将卒不稳,何况朝廷只是按照二十万人来供给,微臣并没有过多索要”
“好吧,你实话告诉朕,能战之兵到底有多少?或者说你也不清楚虚实?若是后者,朕的人会亲自核验!”
左良玉这才说道:“陛下明见万里,兵马加上家眷确有百万之众,能战之兵也没有陛下说的那么少,三十万还是有的”
“你确定?”
“千真万确,微臣不敢在陛下面前藏私”
“很好,既然如此,朕可以让兵部向你多调拨十万人的粮草薪饷,不过......”
左良玉大喜,“陛下有何吩咐,微臣必定遵从!”
“那好,这些家眷全部窝在武昌府也不是事,彼等以前总有生计吧,或种地,或手艺,或做生意,全部仰仗朝廷供养岂非长久之计?”
“陛下有何建议,微臣莫敢不从”
“很好,朕建议一部分迁到江西,一部分迁到江南,若是愿意种地,朕每户拨给上田一百亩,若是不愿意,或拨入工部所属作坊,再不愿意者,亦可做些小生意,朕可为其提供一定数量的本金”
“当然了,显然有不少会趁机偷懒,原本是农户的、匠人的,多半不愿意继续种地,朕会让户部一一查验,若是有弄虚作假的,也会严惩不贷!”
“如此一来,都能安居乐业,将士们又有何理由不奋勇杀敌?”
“对了,若是都不愿意的,年纪又轻,亦可参军作战,你这里的人马够多了,不如都放到朕那里,你看如何?”
左良玉点点头,“陛下,诚如此言,微臣将感激不尽,带着如此多家眷打仗确实有诸多不便,不过兹事体大,微臣也不能一言而决,尚需与诸将商议”
“也好,对了,还有一事,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朕也不能提前透露,你的麾下何人忠勇可靠?”
左良玉回道:“微臣麾下尽皆忠勇之士,均可供驱使”
朱慈烺点点头,“朕听说王允成驻扎在蒲圻?”
“正是,不知......”
“他麾下有三千精骑?”
“不错,他麾下全部是骑兵,总数也近三千”
“哦?听说你麾下的骑兵有两万之多?”
“陛下,微臣麾下总数就算是三十万,两万骑兵在其中也不显眼,何况都分属各部,加起来虽多,但放到每一部却并不多”
“唉”
朱慈烺长叹一声。
“朕南下时也曾聚拢了三千骑兵,又从刘良佐那里得到了两千骑,可都分了下去,朕身边至今没有一支精干的骑兵可用”
左良玉暗道:“这是要讨要骑兵来了,罢了,梅儿要出嫁,就当是她的嫁妆吧”
便道:“陛下关乎大明安危,岂能无骑兵守卫?微臣愿分出三千骑交给陛下!”
“很好!”
朱慈烺终于露出了笑脸。
“你也无须担心,骑兵中的精锐你都留下吧,那些刚刚学会骑马、骑射,年纪又轻,且尚未成婚者大可都交给朕,尔等身处前线,精锐还是留下来为好”
左良玉心里一喜,“我麾下骑兵中有不少都是如此模样,又都拿着足额薪饷,虽然薪饷粮草都优先供应彼等,但依旧是一个不小的负担,陛下不过是壮壮门面而己,都给了他又如何?”
便道:“既如此,微臣一定在返程时奉上三千精骑!”
接下来朱慈烺又陆续召见了何腾蛟等人,从彼等嘴里显然问不出真话,无非是大倒苦水,要钱粮要人马而己。
很快天色就晚了,左良玉显然也很善解人意。
“陛下,天色己晚,就无须回去了,微臣己经将整个府邸腾了出来,今晚不如......”
“那你呢?”
“微臣大可在军营将就几日”
朱慈烺暗道:“我信你个鬼,你手握百万兵马,将整个武昌城的大宅都占了能有谁说你?”
嘴上却说道:“那就多谢宁南侯了”
......
次日下午,朱慈烺又紧急召见了左良玉。
“宁南侯,朕有大事相商”
“陛下尽可吩咐,微臣莫不敢从”
“据查,驻守岳州的副将马蛟麟暗中勾连建奴,朕己经将其召唤过来了,时下估计正在路上,他手下有三百回回骑兵,多半带着”
“朕让锦衣卫随同你的人一同前往蒲圻县,让王允成暗中埋伏下来,将马蛟麟父子擒获!”
左良玉笑道:“此乃小事,何须陛下的人亲自动手,微臣让王允成准备好就是了”
朱慈烺摇摇头,“岳州毕竟是何巡抚的辖地,不是朕不相信他,而是人多嘴杂,万一走露了风声岂不是遭了?还是让锦衣卫与你的人一同前往,要快,就怕马蛟麟己经过了蒲圻”
左良玉说道:“无妨,过了蒲圻也不怕,我让微臣的家丁队出动两千骑从东往西去迎彼等,同样可将其拿下,对了,陛下将如何处置他?”
“若是将其擒获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便全数杀死!”
左良玉点点头,“微臣知晓了”
朱慈烺又说道:“若是真拿下了马蛟麟,朕准备派王允成镇守岳州,你认为如何?”
“咳咳,那王允成今后受何人管辖?”
“岳州分属湖南,自然是何腾蛟管辖,你的人马实在太多,江南赋税有些供应不起了,而何腾蛟的粮草可是有广东供应”
左良玉暗想:“陛下这是要分拆我部啊,要走了三千骑,又要将王允成调走,这么一来我部就只剩下一万西千骑了,罢了,有王铁骑在岳州也好,我原本就是想将该地一并拿下的,何况王铁骑是我的亲信,就算去了岳州,我的话他也不敢不听”
“如此一来又多了一个地盘,并不吃亏”
便点点头,“谨遵陛下之命”
朱慈烺队李若琏说道:“你与宁南侯的人一同前往蒲圻,记住了,要快,也不可走漏一人!”
半晌左良玉又回来了。
“陛下,微臣让家丁队副总管张勇前往,必定无事,区区三百回回骑兵,家丁队一个照面就拿下来了,加上王允成所部,必定万无一失”
朱慈烺点点头,“李国英所部有多少人马?”
左良玉大惊,“陛下,难道此人也里通建奴?”
朱慈烺又严肃起来。
“你先回答朕的问题”
“是,李国英是崇祯十三年调到微臣麾下的,那时他还是一个游击将军,不过在辽东作战时己有同僚之谊”
“跟随微臣后因为屡立战功逐渐高升,去年年底时己经升到总兵之位,其是山西人,微臣便将中原大战后溃散的山西籍人马全部拨给他,再加上他自己收容的流贼营头,如今也有两万多人了”
“堪战者有多少?”
“不下一万,都是山西籍溃兵以及收容流贼精锐,骑兵也有一千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