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尧一路将我抱回了朝阳宫,谷雨费了好些功夫才把我的膝盖掰直,我疼的几乎要在床上打滚,太医院正给我敷了药扎针都没有作用。
屏风外院正战战兢兢的告诉周尧:“娘娘这是昔年战场上的旧伤,这次若是再落下什么症状,只怕以后都走不了路了。”
外头那一刻突然就静极,然后我再没有听到周尧的声音,我就是想让他知道过几年我会是个连路都走不了废人,这样就会对我放心些。
他过了好一会才进来,然后跟我说:“太医院的人医术平庸,天下定有名医能治你的腿伤。”
我也不知道他这话有几分真心,不过这也不重要了,我在西境时已遍寻过名医,小和尚说如果真有一天不能走了,他会成为我双脚,一样可以带我云游四海。
我疼的在床上滚了一天,晚上周尧又来看我了,给我喂了药说了一会话,我迷迷糊糊应着,他竟叫人给他更衣,竟还是要歇在我这里。
他似知道我的心事:“我就睡边上,绝不扰你。”
我这会也不再客气了:“陛下要是在,我会担心惊扰您也没法安心睡,您定也是睡不好的,不若今夜让别的妃嫔服侍。”
他挥退了宫人,看着我叹气:“我就想陪着你,可在你心里从来当我是皇帝,却不曾想过我也是你的夫君。”
我疼的极是难受,今夜必有梦魇,便不想再与他虚与委蛇了:“您倘若不是皇帝,我又何必进宫,前三位皇后又怎会年纪轻轻香消玉殒,当年您与太子妃是少年夫妻,也曾恩爱无疑,可如今您还记得她吗?”
他是个面瘫,可这我回我却清楚的在他眼里看到愤怒和阴戾:“姜嫄,你放肆!”
里外伺候的宫人扑通的跪了一地,我阖上了眼,轻声道:“你瞧,我如何能当你是我的夫君。”
我听到他脚步声远去,阿越担心的问我:“您这般顶撞陛下,他会不会处置您啊?”
我很是放心:“不会。”
长明殿的宫变我没有忘,他更不会忘,否则不会在登基后就关了长明殿,赵太后今日的所作所为,他补偿我还来不及。
周尧不在,我放下心中的防备,疼了大半夜终于昏沉沉的睡去。
梦魇如期而至,一会是在姜府阿娘浑身是血躺在阿爹的身上,一会是大哥哥在长明殿被长箭刺穿了胸膛。
我知道我在做梦,可怎么也醒不过来,转眼又到了西境,蛮人拎着三哥头颅,我追湖边却看到遍地的死人,我看见二哥躺在冰冷的湖水里,我怎么叫他都不应我,只有我一个人站在黑暗的深渊里。
我听见有人叫我阿嫄,闪电刺破了天空,也照亮了正在远走的背影,我发疯了拔腿朝他跑去,一边哭着问他:“小和尚,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他转过头,竟变成周尧张冰冷的脸,他唤我:“阿嫄。”
我觉得定是他杀了小和尚,我恶狠狠的勒住了他的脖子,厉声道:"你把小和尚还给我,我只剩他了。"
我和他一起往黑暗深处坠去,身下传一阵剧痛,耳边传来张大监的惊叫声:“娘娘,快放开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