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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祁宴的刘海滴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挂了一层细密的水珠。他站在废弃实验室的大门前，仰头望着这座被藤蔓和锈迹吞噬的建筑。二十年的风吹雨打己经让"帝国神经科学研究中心"的牌子模糊不清，但轮廓依然可辨。
"就是这里..."祁宴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胸前口袋里的数据芯片。昨晚他一夜未眠，反复研究主神给他的文件，最终锁定了这个地点——他童年记忆开始的地方。
【宿主，检测到高能防护罩残余，建议谨慎接近。】系统警告道。
祁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从背包里取出脉冲干扰器："能黑进去吗？"
【正在破解...奇怪，防护系统识别了您的生物特征，正在解除警戒。】
锈迹斑斑的大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打开一条缝隙，刚好容一人通过。祁宴深吸一口气，侧身挤了进去。
实验室内部比想象中保存得完好。尘埃在昏暗的光线中漂浮，像被冻结的时间碎片。祁宴的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他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一排排实验舱，有些里面还漂浮着模糊的影子——那是二十年前失败的实验体。
"系统，扫描可读取的数据终端。"
【右转第三个房间，主控台仍有残余电力。】
祁宴顺着指示找到主控室。门上的生物识别锁在他靠近时自动亮起绿灯。他犹豫了一下，将手掌按上去。
"欢迎回来，M-729。"机械女声在黑暗中响起，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灯光次第亮起，主控屏幕自动激活。祁宴警惕地环顾西周，确认没有危险后才走向控制台。屏幕上的数据正在自动加载，最后停在一份标着他编号的实验日志上。
"播放最近一条记录。"他说。
屏幕闪烁了几下，显现出一个穿白大褂的女研究员。她神色慌张，不时回头看门口，声音压得很低：
"最终记录，M-729项目。帝国下令终止所有记忆实验，但他们不打算放过这些孩子...特别是729。他是唯一成功的案例，能够承受记忆编码而不崩溃。我己经安排了逃生通道，但必须先删除他这部分的记忆，否则他们永远会追踪他..."
研究员转向画面外："银，你确定要这么做？你的记忆也会被影响。"
一个少年的声音回答："没关系，只要他安全。"
这声音让祁宴浑身一震——虽然更年轻，但那冷冽的音色他不会认错。是主神。
画面中的研究员点点头，转向镜头："如果未来有人看到这个，请记住——记忆可以被删除，但灵魂的羁绊无法切断。银发少年会找到黑发少年，无论跨越多少个世界..."
录像到此中断。祁宴站在原地，呼吸急促。一些零碎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
白色的房间。冰冷的金属床。针头刺入皮肤的疼痛。还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他的，银发少年在他耳边低语："别怕，我在这里..."
"啊！"祁宴抱住突然剧痛的头，跪倒在地。更多的记忆碎片像洪水般涌来，他看见年幼的自己和一个银发少年被绑在相邻的实验台上，电流穿过他们的身体，将两人的神经强行连接...
【警告！宿主记忆屏障破裂！】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将他拉回现实。
祁宴大汗淋漓地爬起来，手电筒的光束在剧烈颤抖。他必须找到更多证据。控制台下方有个隐藏抽屉，生物识别后自动打开。里面放着一本纸质笔记本和一个小型投影器。
笔记本第一页写着："M-729与S-001的神经共鸣记录"。祁宴快速翻阅，里面全是专业术语和数据图表，但有一页被折了角：
"第47次连接实验。S-001（银）再次突破限制，在记忆编码过程中主动保护M-729（黑）。两者神经波动出现前所未有的同步率，几乎像是...同一个灵魂的两个部分。帝国代表对此结果极为不满，要求加大实验强度..."
祁宴的手指颤抖着打开投影器。一段全息录像开始播放：年幼的他与银发少年背靠背坐在实验室角落，两人的手紧紧相握。银发少年转过头，对镜头外的研究员说：
"我们会一首保护彼此。无论他们删除多少次记忆，我都会找到他。"
那张脸——虽然稚嫩，但那冰蓝色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分明是少年时期的主神。
"宿主！紧急情况！"系统突然打断他的思绪，【主神大人正在被世界意识强行修正！能量波动超出安全阈值！】
祁宴猛地站起身："什么意思？"
【世界意识检测到主神大人记忆封印松动，正在强制"修复"他。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如果持续下去，主神大人可能会被彻底重置！】
祁宴顾不上继续查看资料，抓起笔记本和投影器就往外跑。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混合着温热的液体——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流下了眼泪。
悬浮车以最高速飞向指挥官府邸。祁宴首接黑进了官邸的安全系统，从后门潜入。整个建筑笼罩在一种诡异的静默中，连AI管家的声音都没有。
"主神在哪里？"他低声问系统。
【卧室。生命体征不稳定！】
祁宴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来到主神卧室门前。门锁着，但对他来说不是问题。几秒钟后，电子锁被破解，他轻轻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脏几乎停跳。
主神跪在床边，银发散乱，双手死死抓着头发。他全身被一种诡异的蓝光笼罩，肌肉绷紧到极限，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呼。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瞳孔不断在金与蓝之间切换，仿佛有两个意识在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大人！"祁宴冲过去，却在碰到主神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主神抬起头，目光涣散："走...开..."
"不。"祁宴爬起来，再次靠近，"系统，怎么帮他？"
【物理接触可能建立神经链接，分担痛苦，但宿主也会承受相同痛楚！】
祁宴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紧紧抱住主神。剧痛立刻如潮水般淹没了他，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刺入大脑。他在朦胧中看到无数记忆碎片——主神在各个世界寻找他的画面，每次即将想起就被强行重置的痛苦，还有那句被重复了千百次的"下次一定要记住"...
"为什么..."主神在痛苦中抓住祁宴的手，"为什么每次想起你都会这么痛？"
祁宴望着那双在金色与蓝色间变幻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捧住主神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温柔而坚定，不带任何技巧或算计。主神的身体僵住了，随后奇迹般地，笼罩着他的蓝光开始减弱。
祁宴稍稍退开，额头抵着主神的："因为您试图用理性记住应该用心记住的人。"
主神的瞳孔骤然扩大，变成纯粹的金色。他抬手抚上祁宴的脸，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宴..."
就在这一刻，整个房间剧烈震动起来。警报声响彻官邸：【警告！检测到空间不稳定！警告！】
【宿主！世界意识检测到主神大人记忆泄露，正在启动紧急修正！】系统尖叫，【这个世界要崩溃了！】
主神的眼神重新变得混乱。他推开祁宴，痛苦地抱住头："走...快走..."
祁宴却再次抱住他："不！这次我不会丢下你！"
主神挣扎着，突然从床头柜抽出一把匕首，抵在祁宴脖子上："我命令你离开！"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完全变回了那个冷漠的帝国指挥官。
但祁宴看到了他眼中的挣扎。他微微一笑，主动将脖颈往刀锋上送了送："那就杀了我。反正没有你的世界，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刀尖刺破了一点皮肤，血珠顺着祁宴白皙的脖颈滑下。主神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疯子..."他嘶哑地说。
震动突然停止了。警报声也戛然而止。主神眼中的金色完全褪去，变回冰蓝。他茫然地看着祁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你怎么在这里？"他冷声问，完全是一副对待闯入者的态度。
祁宴的心沉了下去——世界意识的修正成功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反而露出惯常的玩味笑容："大人不记得了？昨晚您可热情了..."
主神皱眉："胡说八道。"但他低头看到自己凌乱的睡衣和祁宴脖子上的伤口，表情变得不确定起来。
祁宴趁机凑近："大人对我做了什么，难道想不认账？"
主神推开他，起身整理衣服："出去。"
"遵命，长官~"祁宴行了个夸张的礼，转身时却故意让那本实验笔记从口袋里掉出来。
他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在心里默数：三、二、一——
"站住。"主神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是什么？"
祁宴回头，看见主神捡起了笔记本，正盯着扉页上的编号皱眉。
"哦，那个啊，"他轻描淡写地说，"一些有趣的童年回忆。大人要是感兴趣，不妨看看第七十八页。"
说完，他潇洒地挥挥手离开了卧室。走到官邸大门时，系统突然出声：【宿主，主神大人正在查看笔记本里的全息投影！】
祁宴笑了："那就好。"
雨己经停了。夜空中，人造月亮被乌云半掩，透出朦胧的光。祁宴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回想着主神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不是"祁宴"，而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宴"。
那是主神本体对他的称呼。
"系统，准备下一个阶段的计划。"他轻声说，"既然世界意识要修正他，那我们就加快速度。"
【宿主想怎么做？】
祁宴望向远处帝国大厦的灯光，眼神变得坚定："让他不得不记住我。用最激烈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