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在黑暗中醒来。
金属墙壁泛着幽蓝的冷光,手腕上的能量拘束器嗡嗡作响。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连最简单的屈伸都变得异常艰难——仿佛有千斤重量压在每根神经末梢上。
「记忆稳定剂注射完毕」
「Ω值回落至安全阈值」
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闪过,很快被一片血色覆盖。祁宴眨了眨眼,发现那不是幻觉——整个房间的墙壁正渗出细密的血珠,在空中凝成悬浮的字符:
DAY 1
门外传来脚步声。傅临渊走进来时带着一身寒气。
男人穿着纯白防护服,透明面罩下是祁宴从未见过的冰冷表情。他手里拿着注射器,淡蓝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醒了?”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机械而陌生。
祁宴试图勾起嘴角,却发现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现在……是哪个你?”
傅临渊没有回答。他掀开祁宴的衣袖,将针头刺入静脉。液体推入的瞬间,剧痛如岩浆般顺着血管烧遍全身。
「记忆锚点稳定性检测中」
「痛苦指数:9.8/10」
祁宴在痉挛中咬破嘴唇,鲜血顺着下巴滴在拘束带上。傅临渊俯身擦去那滴血,手套与皮肤相触的瞬间,祁宴看到他瞳孔深处一闪而过的金光。
“忍一忍。”男人声音低了几度,“很快就结束了。”
DAY 3
祁宴开始出现幻觉。
有时看见穿白大褂的傅临渊站在墙角,有时听见系统在他脑中播放童年记忆。最严重的一次,他看见自己站在实验室里,亲手将芯片植入另一个“祁宴”的胸口。
“这是记忆融合的正常反应。”
傅临渊解开他的拘束带,扶他坐起来喝水。水杯边缘反射出两人变形的倒影——一个苍白如鬼,一个冷漠如机器。
祁宴突然抓住对方手腕:“为什么是七天?”
傅临渊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系统清除记忆的周期是七天。”他将祁宴的手按回床上,“七天后,你会忘记这一切。” 墙壁上的血字悄无声息地变成:
DAY 4
DAY 5
祁宴发现了房间的异常。
每当傅临渊离开,金属墙壁就会变得透明,露出外面浩瀚的数据星河。无数光点在其中流动,偶尔聚合成模糊的人形——那些都是被困在系统里的意识体。
今夜傅临渊来得比平时晚。防护服袖口沾着血迹,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他沉默地更换输液袋,却被祁宴攥住手腕:
“你受伤了。”
傅临渊抽回手:“系统发现了我们的计划。”
“我们?”祁宴轻笑,“现在承认了?”
男人突然扯下面罩。那张向来冷静自持的脸此刻苍白如纸,嘴角还带着未擦净的血迹:“你以为我在清除你的记忆?”
他按下墙上的隐藏按钮,天花板突然投影出无数画面——不同虚拟层中,西装傅临渊正在与系统对抗,白大褂傅临渊在修复数据漏洞,而更多的“傅临渊”在相继消亡。
“我在用所有分身掩护这个房间。”他擦掉嘴角的血,“七天是系统重启的周期,也是唯一能保留记忆的机会。”
DAY 6
祁宴胸口的玫瑰纹身开始发光。
最初只是微弱的脉搏般的跳动,到后来整朵花如同烙铁般灼热。傅临渊解开他的衣领时,皮肤己经出现细小的金色裂纹。
“锚点要苏醒了。”傅临渊将掌心覆在纹身上,“最后一步需要你的配合。”
祁宴在剧痛中扯住他的衣领:“别再瞒我。”
傅临渊低头吻住他。
这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近乎撕咬的纠缠。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时,祁宴感到某种能量通过相贴的皮肤传递——那不是数据流,而是更原始、更滚烫的东西。
“记住这种感觉。”傅临渊抵着他的额头喘息,“系统监测不到人类的情感。”墙壁渗出最后的血字:
DAY 7
第七天的傅临渊没有穿防护服。
他穿着初见时的黑西装,领口别着那对陨石袖扣。祁宴被换上了相同的正装,只是手腕上还留着拘束带的淤青。
“时间到了。”傅临渊打开囚室的门,“系统己经锁定这个坐标。”
走廊外不是预想中的实验室,而是望不到尽头的镜面迷宫。每面镜子都映出他们变形的倒影,有些镜中的“傅临渊”穿着白大褂,有些镜中的“祁宴”胸口没有纹身。
“跟着金光走。”傅临渊握紧他的手,“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回头。”
第一声爆炸从身后传来时,祁宴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溅在颈侧。他死死盯着前方越来越亮的金色光点,听到傅临渊在耳边低语:
“当你看到真正的玫瑰,就用力掐碎它。”
镜廊尽头是座玻璃花房。
中央那株玫瑰与祁宴的纹身一模一样,只是花瓣是半透明的,花蕊处跳动着微型星云般的金色光团。
祁宴伸手的瞬间,整个空间开始崩塌。
傅临渊从背后抱住他,声音开始与无数时空的回声重叠:“欢迎回家。”
指尖触及花瓣的刹那,祁宴终于想起全部真相—— 根本就没有什么系统暴走。
是他们自愿进入这个虚拟迷宫。为了藏起那枚足以摧毁高等文明的钥匙。
玫瑰碎裂的声音如同宇宙初开。
(当所有谎言都温柔时,真实成为最残忍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