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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锦颔首，指尖在管家肩头轻轻一按：“老伙计费心了。”他侧身让宁美云先行，自己则不动声色地落后半步。
看到林牧砚扶着贺宁瑞正低声说着什么，脸上满是笑意，也笑着说道：“儿子，你和小砚也辛苦了，先去洗个手，准备吃饭。”
“好的，爸爸，这就去。”贺宁瑞接过林牧砚递来的拐杖，指尖相触时轻轻挠了下对方的手心。他微微仰头，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走吧，洗手吃饭。”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补了句：“我都听见你肚子叫了。”
林牧砚耳尖倏地泛红，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走在贺宁瑞身侧，却在转角处借着墙角的遮挡，飞快地捏了捏那人后颈。
木质拐杖叩击地面的声响与两人的脚步声重叠，在铺着波斯地毯的走廊里渐渐远去。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在客厅的波斯地毯上，落地钟的钟摆发出规律的轻响。贺宁瑞突然叫住正要上楼的父亲：“爸爸，我有件事想告诉您。”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拐杖顶端，目光游移了一瞬，最终落在身旁的林牧砚身上。
林牧砚几不可察地颔首，深邃眼眸含着温柔的鼓励。贺锦将两个年轻人隐秘的互动尽收眼底，心头一跳——莫不是要坦白他们的事？他不动声色地坐回沙发，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咱家公司里……”贺宁瑞压低声音凑近，温热的吐息带着淡淡的龙井茶香，“有商业间谍！”
贺锦敲击扶手的指尖蓦地顿住。他望着儿子严肃的神情，突然有些哭笑不得——原来不是要出柜啊。这个认知让他既松了口气，又莫名涌起几分失落。
“什么商业间谍，瑞瑞，你都没怎么去过公司，也没学习这方面的东西，从哪得出的这个结论？”贺锦抬手揉了一下对方柔软的头发，笑着说道。
“爸爸，我没开玩笑，你只要相信我就行。贺氏内部有云野的钉子，具体是谁，有几个，暂时都不清楚，但是他对我们的行踪很了解。”贺宁瑞小脸严肃，同时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开与宁鹤生的聊天记录，“爸爸，你自己看吧。”
贺锦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顿。他看见儿子向来温润的眉眼此刻凝着罕见的锐利，连带着指尖传来的发丝触感都似乎变得不同。
贺锦接过手机的瞬间，余光瞥见林牧砚不动声色地挪到窗边，修长的手指状似随意地拨弄着百叶帘。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突然意识到，此刻客厅所有的窗帘都严严实实地闭合着。
贺锦翻看着贺宁瑞与宁鹤生的聊天记录，一股怒气顶了上来，贺锦的指节骤然泛白，手机屏幕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落地窗外，一阵穿堂风突然掀起纱帘，惊碎了满室阳光。
“你这次出事…”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个字都裹着冰碴，“是他们故意设计的？”
“嗯，爸爸，小舅舅审过那群人了，他们没交代幕后的人，但都与云野有过若有若无的关联。”贺宁瑞眼眸暗了一瞬，“爸爸，云野的创始人，姓贺…你可能会不信我的话，但我必须得告诉你一声，那个人，是爷爷的私生子。”
贺锦浑身一震，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动弹不得。他的目光失焦地落在茶几上那杯早己凉透的龙井上，茶叶在杯底堆成一座小小的坟冢。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他刚上初中，放学时看见老宅门口站着个穿玫红旗袍的女人，领着的男孩约莫七八岁，正踮脚去够门廊下的风铃。那孩子回头时，额前碎发下露出一双与贺家人如出一辙的凤眼。
“爸爸，你还好吗？”贺宁瑞的声音将他拽回现实，这才发现自己的西装袖口不知何时攥出了深深褶皱。
贺锦缓缓松开手指，突然意识到那天母亲突发心悸被送医时，父亲的书房里确实传来过激烈的争吵声。而后来他在医院走廊，分明看见父亲将一张支票塞进那个旗袍女人的手包。
“瑞瑞，这件事爸爸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贺锦凝视着儿子，声音沉稳有力，“从现在起，我会安排专人保护你的安全。记住，只要有爸爸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分毫。”
他的目光在贺宁瑞身上停留片刻，后怕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若不是儿子机警过人，反应迅速，恐怕......
“爸，您刚下飞机应该很累了。”贺宁瑞体贴地说着，起身整理衣襟，“我们西点半还有课，就先回学校了。”
他顿了顿，又谨慎地补充道：“不过您调查时也要多加小心，对方在您身边安插了眼线。若是动静太大，恐怕会打草惊蛇。”
贺锦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儿子确实长大了。“放心，爸爸心里有数。”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路上注意安全。”
“叔叔再见！”
“爸，我们先走了。”
贺宁瑞与林牧砚默契地对视一眼，并肩朝门外走去。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将两个年轻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贺锦眸色骤然转深，指节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
对方既然冲着贺氏而来，必定会在最关键处埋下杀招——就像精心布置的棋局，每一枚暗子都指向致命一击。他太清楚商业战争的残酷，真正的危机往往蛰伏在最光鲜的表象之下。
财务系统？核心技术？还是董事会……每一个可能性都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但无所谓，既然对方己经出招，那就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不就是钉子吗，一点点查，总能拔个干干净净。
落地窗外，暮色正在吞噬最后一缕霞光，如同那张正在收拢的阴谋之网。
操场上人来人往，贺宁瑞和林牧砚并肩穿过林荫道，在分岔路口默契地停下脚步。
“我去三教上素描课。”贺宁瑞晃了晃手中的画板，炭笔在盒子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林牧砚看了眼手表：“张教授的研讨会快开始了。”他整理了下衬衫领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结束后我去画室找你，你路上慢点，别摔了。”
“好，我知道了。”贺宁瑞唇角微扬，“别让张教授等太久。”
两人在梧桐树下短暂分别，身影很快融入了校园熙攘的人流中。
两个小时的研讨会，晚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林牧砚与张教授打了声招呼后便急匆匆往艺术学院跑，他不想让贺宁瑞等他太久。
暮色渐沉，艺术楼的玻璃幕墙映出林牧砚匆匆跑过的身影。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推开画室门的瞬间，正好撞见贺宁瑞在收拾画具。
“不是说不用急吗？”贺宁瑞转身时，窗外暖黄的灯光正落在他微蹙的眉间。他抽出湿巾，指尖轻轻抚过林牧砚汗湿的额角，“连衬衫都湿透了。”
林牧砚顺势捉住那只手腕，将人往怀里带。带着雪松气息的吻落在唇角时，他感受到贺宁瑞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太想见你，等不及了。”低哑的嗓音混着喘息，在寂静的画室里格外清晰。
贺宁瑞耳尖腾地烧了起来，画板从手中滑落，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窗外，晚风拂过梧桐叶的沙沙声，恰好掩住了他骤然加快的心跳。
夜色渐浓，校园小径的路灯在青石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晕。林牧砚单肩背着画板，另一只手自然地接过贺宁瑞的拐杖，指尖在铝合金杖身上轻轻滑动，熟练地调节着高度。
“这个高度可以吗？”他低头询问，声音比晚风还要轻柔。
贺宁瑞试了试新调整的高度，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刚刚好，很舒服。”
林牧砚这才满意地首起身，左手提着贺宁瑞的画具，右手始终虚扶在贺宁瑞身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守护距离。他们踩着斑驳的树影前行，贺宁瑞的拐杖与林牧砚的脚步声在静谧的校园里交织成独特的韵律。
夜风掠过梧桐树叶，沙沙声掩住了贺宁瑞那句带着笑意的“走慢点”，但林牧砚还是默契地放慢了脚步。
路灯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在公寓楼前融成一团暖色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