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商场璀璨的灯火在身后渐行渐远。
林牧砚一手推着贺宁瑞的轮椅,一手提着几袋新买的衣物,时不时俯身在他耳边说些什么,惹得对方眼角眉梢都漾起笑意。
腕间的星空表指针即将指向九点,林牧砚轻轻捏了捏贺宁瑞的肩膀:“该回家吃药了。”
贺家别墅的暖黄壁灯依然亮着,宁美云拢了拢肩上的披肩,又一次望向挂钟。茶几上的花茶己经续了三次水,她却不舍得回房休息。“夫人,少爷应该快回来了。”管家轻声提醒,却见她摆摆手:“我再等等。”
轮胎碾过砾石路的细微声响让她倏地站起身。大门推开时,夜风裹挟着的玫瑰花香卷入客厅。“妈,您怎么还没休息?”贺宁瑞被林牧砚推进门,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笑意。
宁美云快步上前,目光细细描摹着儿子红润的脸庞。她伸手替他拂去发梢沾着的夜露,突然注意到他无名指上一抹的星芒微光,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看来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林牧砚正弯腰帮贺宁瑞脱下外套,闻言耳尖微微泛红。窗外,月光正好掠过星空表盘上的银河,将三个人的影子温柔地投映在玄关的地砖上。
“今天的药还没吃吧?”宁美云朝管家使了个眼色,转头又细细端详儿子泛着健康光泽的脸颊。管家很快端着温水和小药盒过来,琉璃碗里五颜六色的药片排成小小的彩虹。
贺宁瑞乖乖接过水杯,仰头吞药的间隙,余光瞥见林牧砚正不动声色地数着药片数量——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让他心头一暖。玻璃杯底轻叩茶几的声响中,宁美云满意地拢了拢披肩:“你们早点休息,我也去睡了。”
“好的妈妈。”
“好的阿姨。”
两道声线默契地重叠在一起,两人下意识对视,贺宁瑞噗嗤笑出声,而林牧砚的指尖正无意识地着腕间新戴的星空表。
宁美云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最后定格在儿子眉梢藏不住的欢喜上,眼角笑纹更深了些,心里暗道,“看来不用我操心了。”她摆摆手,转身缓缓上楼。
管家收走药盒后也悄然退下,客厅顿时只剩下落地钟的滴答声。
林牧砚推动轮椅转向家用电梯,轿厢镜面映出他们依偎的身影。当电梯数字缓缓跳到二楼时,电梯门缓缓打开。
林牧砚推着贺宁瑞走到他的卧室门口,手悬在门把上方准备开门,突然被贺宁瑞微凉的指尖按住。他低头望去,正撞进对方闪烁的眸光里——那双眼睛像是盛了碎星,在走廊暖黄的壁灯下漾着粼粼波光。
“今晚…要留下来看星星吗?”贺宁瑞的尾音轻颤,指尖顺着林牧砚的手腕滑到表盘,轻轻一叩。星空表面,三层蓝宝石玻璃正将猎户座的星芒折射成细碎的光晕。
林牧砚喉结滚动,声音蓦地低了几度:“你,确定吗?”他撑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臂绷紧,阴影笼罩下来时,带着淡淡的雪松气息。
“别、别多想!”贺宁瑞耳尖瞬间烧得通红,手指无意识地揪住对方衬衫下摆,“就单纯看星星…那种…”他的辩解渐渐弱下去,睫毛在眼下投出慌乱的阴影。
林牧砚忽然低笑出声,温热的掌心覆上他发烫的后颈:“好。”他俯身时,星空表的月相正好运行到满月位置,“就看星星。”这句话擦过贺宁瑞通红的耳垂,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与克制。
轮椅碾过厚实的地毯发出细微声响,而窗外真正的银河,正悄悄爬上旷远的天际。
指针悄无声息滑向十一点,月光透过纱帘在床尾洇开一片银白。林牧砚刚洗完澡换上从家里取来的睡衣,发梢还带着一丝。
推开洗手间的门,正看见贺宁瑞抱着枕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浴袍领口歪斜地露出半截锁骨,在暖黄夜灯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困了?”床垫微微下陷,林牧砚刚掀开被子,怀里就滚进一团带着沐浴露香气的温热。贺宁瑞闭着眼在他胸前蹭了蹭,含糊嘟囔着“还好”,睫毛却己经沉重得抬不起来,像只耍赖的猫崽扒住他的睡衣前襟。
林牧砚失笑,手臂穿过他腰侧将人往上带了带,一起躺进温暖的被窝。
贺宁瑞的后脑勺恰好枕进他臂弯的凹陷处,这个高度让两人心跳声完美重叠。一个轻如蝶翼的吻落在额头时,他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睡吧。”这声低语消散在空调细微的白噪音里。林牧砚凝视着对方随呼吸轻颤的睫毛,腕间的星空表在黑暗中幽幽发光,窗外,真正的星河正在云层后无声流转,将第一个相拥而眠的夜晚酿成蜜色。
晨光透过纱帘在羽绒被上洒下细碎的金斑,林牧砚在清脆的鸟鸣声中缓缓睁眼。
怀里的贺宁瑞睡得正熟,脸颊压在他胸口泛起淡淡的粉,呼吸间温热的气息一下下拂过他的锁骨。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腕表——钢蓝色表盘上,星轨刚刚运行到天鹰座的位置,时针慵懒地停在八点。
不用早起的周末,没有闹钟的催促,只有爱人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起伏。
林牧砚极轻地收拢手臂,指尖陷入对方睡袍柔软的面料里。贺宁瑞在梦中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发丝蹭过下巴时带着淡淡的山茶花香气。
窗外树影在晨风中摇曳,将晃动的光斑投在他们交叠的被角上。林牧砚低头凝视贺宁瑞随着呼吸轻颤的睫毛,忽然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停在这个晨光熹微的、相拥而眠的清晨。
他极轻地吻了吻对方发顶,在鸟鸣与心跳交织的韵律中,再次闭上了眼睛。
日光己经漫过窗棂,在实木地板上流淌成一片金色的湖泊。林牧砚正踮着脚尖往门外走,睡衣领口还留着几道睡痕,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带着鼻音的呢喃。
“你去哪儿?”
他回头,看见贺宁瑞半张脸陷在蓬松的鹅绒枕里,睡眼惺忪地望着他,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抓着方才被他枕过的位置。晨光给那截露在被子外的手腕镀上蜜色,星环戒指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再不起床,”林牧砚走回床边,指尖拂过对方的发梢,“某人的鲜虾云吞面可要泡成面糊了。”他俯身时,星空表垂落的表链在贺宁瑞眼前轻晃,三层星轨正好转到仙女座星云的位置,“管家说今早特意熬了瑶柱白粥,现在应该煨得正糯。”
贺宁瑞闻言眨了眨眼,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借力坐起来,动作太急差点撞到林牧砚的下巴。“那还不快走,”他赤脚刚要踩在地毯上,就被林牧砚一把捞起还被他拍了拍屁股。
“你怕是忘了,你这条腿,还等着石膏呢!”林牧砚表情严肃。
贺宁瑞睡袍带子松垮垮地垂着,耳朵尖瞬间红透,乖顺地窝在对方怀里,语气讪讪,“记着呢记着呢,我要吃两笼蟹粉小笼!”
“先穿拖鞋,然后去洗脸刷牙。”林牧砚将人放到轮椅上,无奈地蹲下身,握住他冰凉的脚踝塞进毛绒拖鞋里。抬头时正对上贺宁瑞泛红的耳尖,晨光透过他薄薄的耳廓,像一片粉色的珊瑚。
贺宁瑞的动作快得像一阵裹着薄荷香气的旋风。电动牙刷还在嗡嗡作响,他己经用沾着水珠的手去够毛巾;洗脸泡沫还没冲干净,就急着去抓轮椅扶手。
林牧砚端着温水跟在他身后,像在照顾一只急着觅食的雏鸟:“嘴角还有牙膏沫…领子卷进去了…”
最终当贺宁瑞的轮椅精准刹停在餐桌前时,管家刚揭开砂锅盖子。瑶柱粥的金黄油花正在晨光中微微颤动,鲜香随着热气氤氲而上。
他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够勺筷,却被林牧砚轻轻按住手腕:“先喝口水。”玻璃杯沿贴上唇瓣时,杯壁凝结的水珠正顺着他的指缝滑落。
餐桌对面的落地窗外,几只麻雀正在草坪上蹦跳。贺宁瑞舀起一勺吹得恰到好处的粥,忽然发现林牧砚的星空表反射着阳光,在雪白桌布上投下一小片流动的星云——就像昨夜他们共枕而眠时,在天花板上看到的那片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