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有遗梦

第34集·焦虑症的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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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红楼有遗梦
作者:
喜欢龙柏树的想想笑
本章字数:
5898
更新时间:
2025-05-29

上海万体馆的聚光灯像西柄银锥,扎进黛玉眼底时,她听见耳麦里传来调音师的倒数:“三、二、一,上场。”黑色丝绒幕布缓缓拉开,台下两万双眼睛汇集成晃动的星海,而她攥着话筒的手心正在冒汗——不是因为紧张,是因为左手虎口那道旧伤疤又开始发痒,那是三年前焦虑症发作时,她用指甲掐出来的血痕。

“大家好,我是黛玉。”声音通过音响传遍场馆,在金属穹顶下撞出细微的回声。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袖口缝着枚褪色的骷髅头补丁,和舞台上流光溢彩的LED屏格格不入。“今天不想唱歌,想讲个故事。”

台下泛起一阵细碎的骚动。前排有个扎马尾的女孩举起灯牌,上面用荧光笔写着“碎塔女孩永不低头”,那是她首张专辑里的主打歌名。黛玉笑了笑,目光扫过观众席,突然定格在第十排右侧——一个穿碎花裙的母亲正低头安抚怀里的男孩,孩子用帽子遮住脸,肩膀在微微发抖。

“七年前,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不对劲’,”她顿了顿,指尖着话筒上的防滑纹,“在东京音乐节后台,我突然听不见贝斯声,只觉得心脏像被塞进滚筒洗衣机,每一次跳动都带着铁锈味。经纪人递来的矿泉水瓶在我手里碎成玻璃碴,割破手掌的时候,我居然觉得松了口气——至少疼痛是真实的。”

耳麦里传来助理宝钗的声音:“语速放慢,注意左手。”黛玉低头看了眼虎口,伤疤在追光灯下泛着粉白,像条蜷缩的小蛇。七年前那个夜晚,她在东京酒店的浴缸里缩成一团,手机屏幕亮着未发送的消息:“我好像撑不住了。”而此刻,台下那母亲正从包里掏出颗糖,小心翼翼塞进男孩手里。

“医生说我得了焦虑症,开了像彩虹糖一样的药片,”她举起右手,五指张开,“但我偷偷把药冲进马桶,因为觉得‘敏感’是种耻辱。首到有次在录音棚,我对着麦克风哭了三个小时,原因是琴弦上沾了点口红印——你们看,”她抬起左手,亮出伤疤,“这就是我跟自己较劲的证据。”

第十排的男孩突然摘下帽子,露出张通红的脸,母亲正用纸巾帮他擦眼泪。黛玉的心跳漏了半拍,想起七年前在医院走廊,她也曾这样躲在柱子后,看别的病人拿着药单谈笑风生,而自己把诊断书揉成废纸团。

“后来我遇见位老中医,他没给我开药,只说:‘你的敏感不是病,是世界给你的放大镜。’”她走到舞台边缘,蹲下身,仿佛能触到台下观众的呼吸,“放大镜会让小裂缝变成深渊,对吧?比如老板皱一下眉,就觉得自己要被开除;朋友没回消息,就想象出一百种被讨厌的可能。”

那母亲突然举起手,声音哽咽着喊:“我儿子也是!他总说教室的风扇声像怪兽叫!”男孩猛地拽住母亲的袖子,却被她轻轻拍了拍后背。黛玉看见男孩手腕上缠着条蓝色橡皮筋,和自己当年用来弹压焦虑的那根一模一样。

“但放大镜也能看见光,”她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我开始记录那些‘不对劲’的瞬间:地铁关门时的蜂鸣声,其实像段电子鼓点;咖啡杯沿的缺口,像极了我写的《碎塔》前奏。有天凌晨三点,我因为担心演唱会忘词而发抖,却突然发现窗帘缝隙里的月光,正在地板上拼出吉他和弦的形状。”

耳麦里传来宝钗的吸气声。黛玉知道,她想起了三年前那个暴雨夜,自己缩在录音棚角落,抓着宝钗的手腕说“我听见天花板在漏水”,而宝钗只是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说:“那我们就写首关于漏水的歌。”后来便有了《琉璃塔》里那段水滴声采样。

“上个月,我把抗焦虑药瓶改造成了笔筒,”黛玉举起个透明瓶子,里面插着彩色马克笔,“现在我会对自己说:‘嘿,又在用放大镜看世界了?要不要试试用它画画?’”她顿了顿,目光锁定第十排的男孩,“小朋友,你手腕上的橡皮筋,是不是用来弹走害怕的?”

男孩猛地抬头,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母亲把他往前推了推,他却躲到母亲身后,只露出半张脸。黛玉笑了,从口袋里掏出枚银色拨片:“我以前也戴橡皮筋,后来换成了这个——每次焦虑来的时候,就用它弹吉他弦,‘叮’一声,害怕就跑掉啦。”

台下爆发出善意的笑声。黛玉看见男孩松开了母亲的衣角,手指无意识地着橡皮筋。她想起老中医说的另一句话:“和解不是缴械投降,是给伤口贴朵花。”于是她蹲得更低,对着男孩说:“想不想试试用拨片弹空气吉他?”

男孩犹豫着伸出手,母亲轻轻握住他的小臂,帮他做出持琴的姿势。黛玉在空中划出扫弦的动作,嘴里模拟着吉他声:“哒——哒——哒——”男孩愣了愣,突然跟着比划起来,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嘴角却翘了起来。

“敏感让我比别人更早发现裂缝,”黛玉首起身,话筒上的汗渍己经干了,“但也让我看见,每道裂缝里都有光在漏进来。就像你们现在看见的舞台灯光,”她指向穹顶,“其实是从无数个小孔里透出来的。”

聚光灯突然暗下来,换成温柔的暖黄色。背景屏上开始播放她七年来的创作手稿:那些写在餐巾纸上的旋律,画在药盒背面的和弦图,还有一张病历单背面,用铅笔涂满的“没关系”。

“我知道现在还有很多人戴着‘放大镜’,”她的声音在暖光中显得格外清晰,“可能是你,可能是你身边的人。但没关系,就像我当年不敢承认自己生病,首到今天能站在这里——”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七年来的压抑全部吐出,“敏感不是缺陷,是我们与世界相处的特殊方式。”

第十排的母亲突然站起身,把男孩揽在怀里,举起双手用力鼓掌。男孩也跟着鼓起掌来,手腕上的橡皮筋在灯光下晃出蓝色的弧光。黛玉看见他脸上还挂着泪珠,却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最后想送给大家一句话,”她望向全场,两万双眼睛里映着舞台的光,“当你觉得快要被放大镜里的裂缝吞噬时,就抬头看看——”她指向背景屏,上面缓缓浮现出一行字:“‘裂缝是光进来的地方’。”

幕布缓缓降下,掌声如潮水般涌来。黛玉走回后台时,宝钗递来条毛巾,眼圈有点红:“刚才那孩子,他妈在后台等你,说想让他亲手把这个给你。”她手里拿着张画,上面用蜡笔画着个弹吉他的女孩,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谢谢你让我看见光。”

黛玉接过画,指尖触到纸上未干的颜料,突然想起七年前在东京酒店,她用口红在镜子上写的“我很糟糕”,而现在,这张画让她想起老中医说的“贴朵花”。她对宝钗笑了笑,虎口的伤疤又痒了一下,但这次,她没去掐,只是轻轻按住,像安抚一只蜷缩的小兽。

“走,去见见他们,”她把画小心折好,塞进牛仔外套口袋,“顺便问问那孩子,要不要试试我的银色拨片?”

后台通道的尽头,那对母子正站在阴影里。男孩看见她,立刻躲到母亲身后,却又偷偷探出头,手里紧紧攥着颗彩虹糖。黛玉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拨片,在他面前晃了晃:“上次看你弹空气吉他很棒,要不要真的试试?”

男孩没说话,只是把彩虹糖递过来,糖纸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黛玉接过来,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味瞬间漫过舌尖,像那些裂缝里漏进来的光。她把拨片放在男孩手心,轻轻合上他的手指:“以后害怕的时候,就用它弹一下,就像这样——”

她牵着男孩的手,在空中划出一个清脆的“叮”。男孩愣了愣,突然笑起来,手腕上的蓝色橡皮筋随着笑声轻轻晃动。母亲在一旁抹着眼泪,突然说:“黛玉小姐,我儿子叫小光,光明的光。”

黛玉抬头,看见通道尽头的窗户正透进暮色,像块被打碎的琉璃,每一片都映着晚霞的光。她想起七年前那个在浴缸里发抖的自己,此刻突然觉得,那些用放大镜看清的裂缝,原来都是为了让光找到进来的路。而小光手里的拨片,正在暮色中闪着银色的光,像一颗落在掌心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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