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夜半戏腔与死猫疑云：
接下来的三天，宁安西合院像被裹进了层湿冷的雾里，怪事接连不断。
第一天凌晨三点，莫墨武被冻醒了。七月的天，北房里却冷得像开了空调，他摸了摸身边，柳思丝不在。窗户没关，风卷着片梧桐叶落在枕头上，他起身去关窗时，看见柳思丝站在院子里，穿着件他从没见过的白色旗袍，正对着东院的门轻声哼唱。月光洒在她身上，旗袍的盘扣泛着银光，像串细小的锁链。
“思丝，半夜不睡站这儿干嘛？”他披上外套走出去，脚底的青石板凉得刺骨。柳思丝猛地回头，眼睛亮得吓人：“墨武，你听，东院里有人在跟我对戏。”她指着那扇紧闭的门，声音里带着种奇异的兴奋，“是《西厢记》的‘隔墙花影动’，我唱上句，他接下句。”
莫墨武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东院的门依旧关着，门缝里黑漆漆的，哪有什么人？“你看错了，快回屋。”他拉着她往回走，才发现她的手冰得像块玉，旗袍的料子也透着股陈旧的霉味。
第二天早上，章慕凡在西厢墙角发现了只死猫。黑猫被人用红绳吊在艾草串上，眼睛瞪得溜圆，舌头耷拉着，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凌菲仪看见时，当场就吐了，白色T恤的领口沾了点秽物，她一边哭一边用纸巾擦，肩膀抖得像风中的树叶：“这地方太邪门了，我们搬走吧，求求你们了。”
柳思丝站在旁边，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盯着那只死猫看了很久，突然说：“是被掐死的。”她蹲下身，手指离猫尸还有寸许距离，“你看它的爪印，是挣扎时挠的，凶手应该是个左撇子。”莫墨武心里咯噔一下——凌菲仪就是左撇子。
“思丝，你怎么知道这些？”章慕凡皱着眉问，军绿色工装裤的裤脚沾了片猫毛。柳思丝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以前跟法医课老师学过一点。”她说得轻描淡写，眼神却瞟向正捂着脸哭的凌菲仪。
中午龙婆来送午饭，提着个食盒，月白色旗袍换了件湖蓝色的，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尝尝我做的糖醋排骨，”她把盘子摆在桌上，目光落在莫墨武发青的眼下，“昨晚没睡好？”
“表姨婆，院里的死猫……”莫墨武话没说完，就被龙婆打断了。“山里的野猫，误闯进来被黄鼠狼咬死的，”她用银质筷子夹起块排骨，慢慢嚼着，“慕凡，你去把它埋了，埋在东院墙外，撒点糯米。”章慕凡应了声，刚要起身，龙婆又补充道，“记住，埋完别回头，首接走。”
下午莫墨武和章慕凡去村里买东西，路过巷口的小卖部时，老板娘王婶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拉住他们：“后生仔，你们住宁安院？”王婶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手里还攥着块没卖出去的麦芽糖，“那院子邪性得很，二十年前死过个唱戏的姑娘，就死在东院，听说死的时候穿着白旗袍，脖子上系着红绳……”
“王婶，您别瞎说了！”莫墨武想推开她，却被她抓得更紧，“那姑娘是艺校的，跟你们一样大，本来要演《西厢记》的崔莺莺，结果被人抢了角色，想不开……”
“抢角色？”章慕凡追问，军绿色工装裤的口袋里还揣着给菲仪买的草莓糖。王婶刚要再说，突然看见远处走来的龙婆，吓得手一松，转身就往小卖部里钻。龙婆提着个菜篮，湖蓝色旗袍的下摆沾了点泥，走到他们面前时，眼神像淬了冰：“王婆子的话别信，她跟我有仇，巴不得咒死这院子。”
“表姨婆，那姑娘……”莫墨武还想问，龙婆突然提高了声音，珍珠胸针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不该问的别问！再啰嗦，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她平时温吞得像杯白开水，发起火来却像头被惹恼的母狮，吓得莫墨武和章慕凡不敢再吱声。
晚上临睡前，莫墨武在柳思丝的枕头下发现了支口红——迪奥999，正红色，是他上个月送她的生日礼物。可这支明明在试镜那天弄丢了，思丝当时还哭了好久。“你找到啦？”柳思丝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头发上的香气里混着点若有若无的霉味，“那天试镜完，我落在化妆间了，昨天回来时发现它就在我包里。”
“谁给你放回去的？”莫墨武把玩着那支口红，膏体上似乎还留着个浅浅的唇印。柳思丝沉默了会儿，突然说：“墨武，你相信笔仙真的存在吗？”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如果我说，那天的血不是巧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