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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仙竟是柳思丝：
子夜的钟声从村口的老槐树上传来，“咚”的一声，震得窗棂都在颤。莫墨武握着那支迪奥999，指尖冰凉——柳思丝的话像根针，刺破了他强装的镇定。“你什么意思？”他转身看着她，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幅被揉皱的画。
柳思丝坐在床沿，杏色雪纺裙的裙摆垂在地上，沾了点灰尘。她沉默了很久，久到莫墨武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才缓缓抬起头，眼睛里蒙着层水雾：“墨武，你还记得试镜那天吗？导演说我是女一号的不二人选，菲仪站在旁边，脸白得像张纸。”
“记得，你当时高兴得抱着我转了三圈。”莫墨武的声音发紧，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天晚上，菲仪来我宿舍，说要借我的口红补妆，”柳思丝的声音开始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她还回来的时候，我没细看，第二天早上化妆，刚涂上就觉得头晕，眼前全是重影，耳边有个声音一首在骂我‘小偷’‘抢别人东西不得好死’……”
“然后呢？”莫墨武抓住她的肩膀，她的身体突然变得像冰一样冷。
“然后我就跑出去了，”柳思丝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床单上，晕开小小的湿痕，“我想去找你，可脑子里太乱了，脚步不听使唤，走着走着就到了河边。脚下一滑……”她哽咽着，指尖掐进莫墨武的胳膊，“我掉进水里的时候，看见菲仪站在岸边，手里还攥着支口红，跟你送我的这支一模一样。她的表情……像是吓傻了，就那么看着我沉下去……”
莫墨武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窒息感铺天盖地涌来：“你是说……凌菲仪在你口红里下了东西？”
“是迷幻剂，”柳思丝摇着头，眼神空洞得吓人，“警方的报告是这么说的，说我是产生幻觉后失足落水。可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口红是她借走后才出的问题。她的指甲刮到了我的手背，那里现在还有道浅痕……”她抬起左手，白皙的手背上果然有道淡粉色的印记，像条细小的虫。
“那你……”莫墨武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思丝不怕冷，为什么她知道死猫的死因，为什么她会唱那些老戏，“你现在……”
“我就是笔仙。”柳思丝抬起头，眼泪还在流，脸上却带着种诡异的平静，“我死在宁安院的东院附近，魂魄被这里的阴气缚住了，只有通过笔仙游戏才能跟你们说话。那天的血，是我用意念逼出来的，我想提醒你别问下去，可你……”
“那夜半的戏腔？死猫？”
“戏腔是我唱的，”柳思丝承认得很干脆，“死猫是我吓菲仪的，我知道她怕这个。墨武，我没走，我一首在等机会，等一个让她承认的机会。”她抓住他的手，冰凉的指尖嵌进他的肉里，“你会帮我的，对吗？你当初为我报了案，现在也该帮我找到真相。”
莫墨武看着她苍白的脸，想起她拿到试镜通知时眼里的光，想起她趴在琴房谱架上哼《西厢记》的样子，突然用力点了点头：“我帮你。明天我就再去警局一趟，把这些线索告诉他们。”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声极轻的响动，像有人踩断了树枝。柳思丝猛地捂住他的嘴，眼神示意他别出声。月光下，西厢的门开了条缝，一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是凌菲仪，她手里似乎握着个什么东西，正鬼鬼祟祟地往北房这边张望。莫墨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看着那道白影在廊柱后缩了缩，手里的东西反射出一点金属冷光——像是支录音笔。
“她在偷听。”柳思丝的声音压得极低，气若游丝般拂过莫墨武的耳廓，带着刺骨的凉意。她缓缓松开手，指尖在他手背上划了道弧线，像是在传递某种默契。“别惊动她，”她的目光掠过窗外那株老槐树，枝桠在月光下张牙舞爪，“既然她想录，就让她录点‘有用的’。”
莫墨武点点头，喉结滚动着咽下口唾沫。他故意提高了些音量，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烦躁：“思丝，你是不是太敏感了？菲仪平时对你那么好，怎么可能害你？说不定就是你自己不小心把迷幻剂沾到口红上了。”
柳思丝配合地叹了口气，声音里裹着委屈：“可我真的看见她在岸边……”
“眼见不一定为实啊，”莫墨武打断她，伸手揉了揉眉心，指腹蹭过眼角的疲惫，“警方都定案了，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再说下周就要彩排，菲仪顶替你演女一号压力够大了，咱们就别添乱了。”
窗外的白影似乎动了动，廊柱后的呼吸声隐约可闻。柳思丝突然拔高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管！那支口红就是她借走的！我明天就去找她问清楚，让她给我个说法！”
“你疯了？”莫墨武假意呵斥，顺手抓起桌上的搪瓷杯往地上一磕，“现在去问有什么用？没有证据，她只会说你冤枉她！”杯沿撞在青石板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廊柱后的影子明显僵了下，接着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猫爪踩过棉絮，慢慢退回了西厢方向。莫墨武盯着那扇虚掩的门缝彻底合上，才松了口气，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她走了。”柳思丝的眼神亮了亮，苍白的脸上浮出抹冷笑，“录音笔里现在只有‘我无端猜忌’‘你劝我冷静’，她只会更得意，更不会防备。”她走到窗边，推开条缝往外看，月光洒在她白色的睡裙上，像落了层霜，“章慕凡那边，你得尽快告诉他真相。三个人的局，缺了谁都不成。”
莫墨武点头：“我明早找机会跟他说。”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龙婆今天说东院槐树下埋着东西，会不会跟你有关？”
柳思丝的目光暗了暗，指尖无意识地绞着睡裙的蕾丝花边：“我不知道，但那棵树……我总觉得很熟悉，像是在哪儿见过。”她转身看向莫墨武，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墨武，你说我死后是不是真的会变成厉鬼？我现在想起菲仪，心里全是恨。”
莫墨武走过去，轻轻抱住她冰凉的肩膀：“你只是想讨个公道，不是厉鬼。”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闻到一股淡淡的河水腥气，混着她生前惯用的栀子花香水味，“等事情了结，我带你去你最想去的苏州园林，听真正的昆曲班子唱《西厢记》。”
柳思丝没有说话，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只受了委屈的猫。月光从窗缝里漏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两个身影依偎在一起，却一个温热，一个冰凉，像幅被时光割裂的画。
第二天清晨，薄雾还没散尽，章慕凡就被莫墨武拽到了东院墙外。他刚洗漱完，军绿色工装裤的裤脚还沾着点草屑，手里捏着片没吃完的面包：“大清早的，神神秘秘干嘛？”
莫墨武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思丝的事，不是意外。”他把柳思丝的话复述了一遍，包括口红里的迷幻剂、岸边的凌菲仪、手背的抓痕，还有昨晚的偷听。章慕凡嘴里的面包“啪”地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滚圆：“你说什么？菲仪她……”
“现在还没证据，”莫墨武打断他，“但思丝不会骗我。昨晚凌菲仪拿着录音笔在窗外偷听，我们演了场戏让她放松警惕。接下来，得想办法让她自己说出来。”
章慕凡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扶住墙，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我就说她最近不对劲……上次我问她试镜那天去哪了，她支支吾吾的，眼神都不敢跟我对上。”他突然抓住莫墨武的胳膊，声音发颤，“墨武，我们必须帮思丝，不然我这辈子都良心不安。”
“我有个主意，”莫墨武看着东院那扇紧闭的门，“毕业大戏彩排那天，凌菲仪最看重这场戏，肯定会紧张。思丝可以稍微‘吓’她一下，让她心神不宁。然后我们找个机会请她喝酒，说是庆祝她担纲女一号，人一醉，话就容易多了。”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个微型录音器，银色的机身只有指甲盖大小，“到时候把这个藏在桌上。”
章慕凡点头如捣蒜：“我配合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负责稳住她，”莫墨武把录音器塞给他，“别让她看出破绽。还有，龙婆好像知道些什么，昨天她暗示东院槐树下有东西，说不定能帮上忙。”
两人正说着，凌菲仪从西厢走了出来，穿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手里端着个青瓷碗。看见他们，她笑着挥了挥手，阳光洒在她脸上，显得格外明媚：“早啊，你们在聊什么？”
章慕凡慌忙把录音器塞进裤袋，脸上挤出个笑：“没什么，在说今天去买点菜，晚上包饺子吃。”凌菲仪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圈，又看向莫墨武，嘴角的笑意淡了些：“思丝呢？还没起吗？”
“她昨晚没睡好，让她多躺会儿。”莫墨武接过话头，语气自然，“你碗里是什么？挺香的。”
“是银耳羹，”凌菲仪举起碗，碗沿还沾着点冰糖渣，“我妈寄来的银耳，说夏天喝了败火。我给思丝也留了一碗。”她说着往北房走，鹅黄色的裙摆扫过青石板，留下淡淡的香水味——和柳思丝生前用的那款一模一样。
章慕凡看着她的背影，突然低声说：“她连香水都换成思丝的了……”
莫墨武没说话，只是盯着东院那棵老槐树。晨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低声叹息。他知道，这场局己经布下，只等彩排那天，收网捕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