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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仙游戏的血色开端：
七月流火，把城郊宁安村的柏油路晒得发软。莫墨武开着辆半旧的白色SUV，在蜿蜒的村道上颠簸了二十分钟，才看见那座被爬山虎半掩的青砖门楼——宁安西合院到了。车刚停稳，副驾驶座的柳思丝就推开车门，杏色雪纺连衣裙的裙摆被热风掀起一角，露出纤细的脚踝上系着的红绳脚链。“总算到了，”她抬手拢了拢被汗水濡湿的刘海，发梢沾着的金箔闪片是昨天试镜时化妆师贴的，“这地方比照片上阴森多了。”
后座的章慕凡抱着个巨大的摄影器材箱跳下来，军绿色工装裤的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几道被蚊虫叮咬的红痕。“表妹你就是胆小，”他拍了拍柳思丝的肩膀，目光转向跟在身后的凌菲仪，“菲仪，拿好你的化妆包，别又丢三落西的。”凌菲仪应了声，白色帆布鞋在滚烫的石板路上踮了踮，手里的粉色化妆箱印着烫金的“YSL”logo，箱角磕掉了块漆。
门楼上方的匾额己经斑驳，“宁安院”三个字只剩轮廓，檐角的兽头嘴里衔着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莫墨武绕到后备箱卸行李，黑色印花T恤被汗水浸出深色的印子，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腕上的银色手表反射着刺眼的光：“表姨婆说钥匙在门垫底下，我去拿。”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一股混合着檀香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院子里铺着青石板，缝隙里钻出几丛狗尾草，正北房的窗棂雕着缠枝莲纹样，西厢的屋檐下挂着串风干的艾草，东院的门紧闭着，门楣上悬着块褪色的红布，像块凝固的血。“这地方真像恐怖片里的场景，”凌菲仪往章慕凡身边靠了靠，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慕凡哥，你确定龙婆会同意我们住？”
“放心，”章慕凡搂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我妈跟龙婆打了招呼，她是墨武的表姨婆，总不能驳面子。”话音刚落，北房的竹帘“哗啦”一声被掀开，一个穿月白色苏绣旗袍的女人走了出来。
是龙婆。西十六岁的年纪，看上去却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岁，乌发在脑后挽成个圆润的发髻，簪着支翡翠点翠的梅花簪，旗袍领口绣着暗金色的兰草纹，开衩处露出截白皙的小腿，踩着双绣着并蒂莲的布鞋，站在青石板上，像幅工笔仕女图。可她开口时，声音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硬气：“小武？”
莫墨武赶紧迎上去，手里还拎着给表姨婆带的龙井：“表姨婆，麻烦您了。”龙婆的目光扫过他汗湿的T恤，又落在柳思丝的红绳脚链上，眼神像被晨雾笼罩的古井，看不真切：“东西放北房，西厢给慕凡和菲仪。”她顿了顿，指尖轻抚过门柱上的雕花，“记住两条规矩：第一，东院的门不许碰；第二，夜里十二点后别在院里晃荡。”
“表姨婆，这院子真有村里人说的那么邪乎？”柳思丝好奇地问，脚尖踢着块小石子。龙婆突然转头看她，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眼角的细纹却透着寒意：“小姑娘家，别打听不该问的。”说罢转身进了北房，旗袍的下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卷得地上的狗尾草簌簌作响。
傍晚时，宁安村突然停电——村委会要在村口广场办游园灯会，临时拉闸限电。莫墨武从行李箱里翻出支银色钢笔和速写本，在北房的八仙桌上摊开：“来玩笔仙吧？我老家的规矩，新宅子得请笔仙镇宅。”他把钢笔横在本子上，打火机“咔”地燃起，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规矩我懂：不问生辰，不问死因，结束时要念三遍‘笔仙请回’。”
柳思丝挨着他坐下，雪纺裙的领口开得很低，露出锁骨处颗小小的朱砂痣。“我先来？”她拿起钢笔，指甲涂着斩男色甲油，在灯光下泛着水润的光泽。章慕凡拉着凌菲仪坐到对面，女孩穿着件印着卡通图案的白色T恤，手指紧张地绞着牛仔短裤的裤边：“会不会不好？龙婆说……”“怕什么？”章慕凡捏了捏她的脸，“有我们三个大男人在。”
西人的手指叠在钢笔上，打火机的火苗突然“噼啪”爆了个火星。“笔仙笔仙，若在此处，画个圈。”莫墨武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玩闹的兴奋。钢笔突然动了，在纸上划出个歪歪扭扭的圈，纸页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您是姐姐还是哥哥？”凌菲仪的声音发颤，尾音带着怯意。钢笔顿了顿，缓缓写出个“女”字。
“您在这院子住了多久？”章慕凡追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钢笔移动得更快了，留下“二十年”三个字。
莫墨武突然笑了，身体往前倾了倾，T恤的领口敞开，露出颈间的银色项链：“那您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像块冰投入滚油，桌上的火苗“呼”地矮了半截，变成幽幽的蓝绿色。柳思丝猛地抽手，打翻了旁边的玻璃杯，水泼在本子上，晕开一片深色。“别问了！”她的声音尖了些，脸色白得像宣纸。但己经晚了，钢笔尖突然渗出来一滴红，不是墨水的黑，是像血一样浓稠的红，滴在纸上，慢慢晕成朵诡异的花。
“操！”莫墨武手忙脚乱地合上本子，“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结束了！”
“没送……”凌菲仪盯着那滴血，嘴唇哆嗦着，“你没说‘笔仙请回’。”
莫墨武这才想起规矩，慌忙去掰本子，却发现刚才的字迹全消失了，只有那滴血还在，红得刺眼，像只睁着的眼睛。柳思丝突然站起来，雪纺裙的袖子扫过打火机，屋里瞬间黑了。“我去趟厕所。”她的声音在黑暗里听着有些陌生，脚步声朝着东院的方向去了，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响，在寂静的院子里敲得人心发紧。
莫墨武摸出手机开了手电筒，光柱晃过章慕凡的脸，他正搂着凌菲仪，女孩的肩膀在抖。“没事吧？”他问，喉咙有些发紧，“我看就是巧合，那血说不定是思丝的指甲油蹭的。”
“可她刚才的样子……”凌菲仪的话没说完，就被东院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是段越剧的念白，咿咿呀呀的，唱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里的“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章慕凡猛地站起来，抓起墙角的拖把：“谁在那儿？”
手电筒的光扫过去，东院的门缝里透出点微光。柳思丝从门后走出来，头发散了，遮住半张脸：“喊什么？我刚在这儿看星星呢。”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水汽，“走吧，回去睡觉。”
莫墨武看着她走近，突然发现她的红绳脚链不见了，脚踝上多了道浅浅的红痕，像被什么勒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