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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检察院的临时办公室里，春燕盯着手中的戒指。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银戒面上划出细密的光痕，内侧的"L&S"字母微微发亮。三天过去了，李卫国的定位信号依然停留在那片玉米地，再没移动过。
"刘同志，技术科的人来了。"女检察官小杨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警察，胸前名牌写着"陈志明"。
"这就是那个戒指？"陈志明小心翼翼地接过戒指，放在强光灯下观察，"微型录音装置一般会藏在宝石底座或者戒圈内侧..."
春燕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自从前天被接到省检察院保护，她就没合过眼。每次闭上眼睛，就看到李卫国的车冲下路基的画面。
"找到了！"陈志明突然喊道，他用镊子轻轻拨动戒圈内侧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凸起，"这是最新型的警用录音设备，市局去年才配发的。"
春燕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能听到里面录了什么吗？"
陈志明把戒指连接到一个方形设备上，电脑屏幕立刻跳出一串波形图。他敲了几下键盘，眉头却越皱越紧："奇怪...文件加密了，需要特定频率的声波才能解锁。"
"什么样的频率？"小杨凑近屏幕。
"不知道。这种设备一般由使用人自行设置解锁方式，可能是某个词，某段旋律，或者..."陈志明推了推眼镜，"李队没告诉过你吗？"
春燕摇摇头，喉咙发紧。李卫国只说过这戒指能定位，从没提过录音功能。她突然想起那天在废纱厂，他把戒指戴在她手指上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它能让我找到你"。
"我们试试常见密码。"陈志明键入"李卫国"的拼音，屏幕显示"错误"；又试了"警察""账本"等词，全都无效。
窗外天色渐暗，办公室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春燕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省公安厅大楼的轮廓。三天前，那里派出的搜救队只在玉米地找到了李卫国的翻覆车辆，驾驶座上有血迹，但人不见了。
"会不会是日期？"小杨提议，"比如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春燕苦笑。她和李卫国的相识一点也不浪漫——是在姐姐的案卷调阅室里，他公事公办地递给她一沓材料，连笑容都吝啬给予。
"或者他常说的某句话？"陈志明不放弃，"这种设备通常会用使用者熟悉的短语..."
春燕闭上眼睛，李卫国的声音在记忆中浮现。他说过那么多话——查案时的严肃分析，讨论案情时的缜密推理，还有...还有那次在公安局办公室，他拿出戒指时说的...
"等等，"春燕突然睁开眼，"试试'我等你'这三个字。"
陈志明快速键入，屏幕依然显示"错误"。
"不对吗..."春燕咬住下唇，又想起李卫国后来补充的那句，"那试试'不管多久'。"
"叮"的一声，屏幕上的红色错误提示突然变成绿色进度条。三个人同时屏住呼吸。
"成功了！"陈志明激动地调整音量，"正在解压音频文件..."
扬声器里先是一阵杂音，接着传出郑向东熟悉的声音："...账本必须拿回来，林副市长己经很不高兴了。"
另一个沙哑的男声回答："放心，李卫国跑不了。老领导在省公安厅有人，他只要敢去告状，立刻就会..."
"闭嘴！"郑向东厉声打断，"不要在电话里说这些。记住，处理完李卫国，那个女工也不能留。她知道得太多了。"
录音到这里突然中断，接着是一段模糊的碰撞声和引擎轰鸣，似乎是春燕在逃跑时不小心录下的。最后几秒，一个陌生的声音清晰地说了句："...水库见，跟上次一样处理。"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春燕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那声"水库见"让她想起马卫国给小芳看的照片——那个被沉入水库的赵德柱司机。
"这证据太关键了。"小杨声音发颤，"不仅证实郑向东涉案，还提到了林副市长和更高层的'老领导'..."
陈志明己经着手备份文件："我马上送技术处做声纹分析，确认那个沙哑声音的身份。"
春燕却盯着己经停止波动的音频线，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她："'水库见'...李卫国会不会被他们..."
小杨赶紧握住她的手："搜救队己经扩大范围，而且..."她看了眼陈志明，压低声音，"省纪委书记亲自批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春燕机械地点点头，目光落回戒指上。它现在安静地躺在数据线旁边，再没有闪烁的定位信号。三天了，李卫国的红点一动不动，就像...
她猛地摇头，强迫自己停止这个想法。李卫国说过，这戒指能让他找到自己。现在，轮到她去找他了。
"我要去那片玉米地。"春燕突然说。
"太危险了！"小杨惊呼，"那些人可能还在监视..."
"我必须去。"春燕拿起戒指，重新戴在无名指上，"如果他还...如果他还在那里，戒指可能会接收到什么信号。"
陈志明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默默递给她一部专用手机："保持联系。这部手机有卫星定位，我们会随时知道你的位置。"
玉米地比春燕想象的还要广阔。金黄的秸秆高过人头，在秋风中沙沙作响，像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当地派出所派了个老民警带路，两人沿着车辙印慢慢前行。
"车子就是在这发现的。"老民警指着一处被压倒的秸秆丛，地上还残留着玻璃碎片和干涸的血迹，"奇怪的是，血迹到田埂边就消失了，像是有人把他抬走了。"
春燕蹲下身，手指轻触那片褐色的痕迹。是不是李卫国的血？他伤得重不重？这些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却不敢问出口。
"搜救犬当时有什么反应？"她强迫自己冷静分析。
老民警摇摇头："狗在这转了几圈，然后就往东边去了，但那边是条河，线索就断了。"
春燕站起身，突然感到无名指上的戒指微微发热。她抬手一看，戒面上的划痕在阳光下闪着异常的光。
"这附近有水库吗？"她想起录音里那句"水库见"。
"有啊，上游五公里就是红旗水库，不过..."老民警脸色变了，"那地方不太平，前年淹死过几个人，本地人都不爱去。"
春燕的心跳加速："带我去看看。"
"这..."老民警犹豫了，"天快黑了，而且那边路不好走..."
"我自己去。"春燕己经迈开步子。
老民警赶紧追上："哎哎，你这姑娘...算了，我陪你去吧。不过得先回所里拿个手电筒。"
回派出所的路上，春燕不停着戒指。它现在又恢复了常温，刚才的发热仿佛只是错觉。但当她低头看时，发现戒面上的划痕排列成了一个奇怪的箭头形状，指向东北方向——正是老民警说的水库方位。
这是巧合，还是...李卫国真的给戒指设计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功能？
派出所的小院里，几个民警正围着一辆摩托车争论什么。春燕无意中听到一个词，猛地停住脚步。
"...那辆省城来的救护车？"
"对啊，就车祸那天晚上，"年轻民警说，"所长不让声张，说是市里领导安排的..."
春燕冲过去："什么救护车？"
民警们吓了一跳，老民警赶紧解释："这是省里来的刘同志，协助调查李警官失踪案的。"
年轻民警挠挠头："就...车祸那天晚上十点多，有辆标着'省第一医院'的救护车来过，说是接走了一个重伤员。但奇怪的是，第二天我们打电话去医院问，他们说没收到这个病人..."
春燕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她想起录音里那句"老领导在省公安厅有人"，一个可怕的推测浮现在脑海：如果那些人伪装成救护人员，把李卫国带走了呢？
"那辆车往哪个方向去了？"她声音发抖。
"好像是..."年轻民警想了想，"往北边去了？不对，应该是东北方向..."
东北方向——水库的方向。
春燕不等老民警拿手电筒，转身就往外跑。夕阳西下，最后一缕阳光照在她无名指的戒指上，戒面突然亮起微弱的红光，一闪，一闪，就像某种求救信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