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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像一层惨白的纱，笼罩着王家屯那口被封的旧井。杨小梅蹲在井台边，手指轻轻抚过石板上"王秀兰之墓"几个歪歪扭扭的刻痕。夜风掠过她的发梢，带来一丝凉意，也带来了记忆中母亲模糊的面容。
"娘，"她对着石板低语，声音轻得几乎被虫鸣盖过，"您还想告诉我们什么？"
日记中提到的"井水变红"西个字像一根刺，日夜扎在她心头。屯里老人说那是冤魂作祟，可她不信。母亲生前最后几天总往这口井跑，一定有什么秘密藏在这里。
杨小梅环顾西周，确认无人后，深吸一口气，将撬棍插入石板边缘。石板比她想象的重得多，她咬着牙，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才勉强挪开一道勉强容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立刻从井底窜上来，夹杂着某种说不清的腥味。杨小梅打了个寒战，从包里取出手电筒，光束刺入黑暗，却像被吞噬一般，照不到底。
"没事的，没事的..."她小声安慰自己，将准备好的绳梯固定在井沿突出的铁钩上。绳梯是用旧麻绳和木棍临时绑成的，她用力拽了拽，确认结实后才小心翼翼地将腿探入井口。
井壁湿滑异常，长满了厚厚的青苔。杨小梅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抓着绳梯，缓慢下移。每下降一步，绳梯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井内温度比外面低得多，寒气顺着她的裤管往上爬，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下到约莫三米处，手电筒的光突然照到一块颜色略深的砖石。杨小梅心脏猛地一跳——和当初发现日记的暗格一模一样！她腾出一只手去推那块砖，砖石纹丝不动。
"奇怪..."她皱眉，凑近观察，发现砖缝里塞着某种黑色物质。她用指甲抠了抠，那东西像干涸的血迹，又像某种植物的残渣。
就在她准备再试一次时，一阵细微的"咔嗒"声从井壁某处传来。杨小梅浑身僵住，屏住呼吸。声音消失了，但她的后颈汗毛却全部竖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黑暗中注视着她。
"别自己吓自己。"她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再次推动那块砖。这次她加大了力度，砖石终于松动了一角。
"哗啦——"
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她差点松手。一股暗红色的液体从砖缝中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井水！杨小梅尖叫一声，本能地往后仰，绳梯剧烈摇晃起来，手电筒从她手中脱落，掉进井底，发出沉闷的"扑通"声。
黑暗瞬间吞噬了她。
杨小梅死死抓住绳梯，指甲陷入掌心。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井水诡异的搅动声。那红色液体仍在不断涌出，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铁锈...只是铁锈水..."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备用的火柴。微弱的火光中，她看清了砖石后的空洞——那里藏着一个生锈的铁盒，边缘还在滴落红色液体。
杨小梅咬着嘴唇，伸手去够铁盒。指尖碰到金属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指窜上脊背。铁盒比想象中重，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从暗格中拖出来。
火柴熄灭了。杨小梅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铁盒，指尖触到几样冰凉的金属物品。她重新点燃一根火柴，跳动的火光下，盒内物品逐渐清晰——
几把造型怪异的小剪刀，刀刃处有可疑的暗色污渍；几个贴着褪色标签的玻璃药瓶，里面残留着不明粉末；最下面压着一本发黑变脆的账本，封面用褪色的红字写着"接生记录"。
杨小梅翻开账本，纸张发出脆响。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日期、产妇姓名和金额，字迹工整得近乎冷酷。她快速翻到最后，1973年腊月那一页赫然写着：
"腊月初八，张氏，女，5元；腊月十五，李氏，女，8元；腊月廿二，王氏，女，10元..."
"王氏..."杨小梅的手指颤抖起来，这正是母亲去世的月份！账本边缘还有一行小字："王秀兰发现，需处理。"
火柴烧到了尽头，烫到了她的手指。杨小梅顾不上疼痛，在黑暗中死死抱住铁盒，泪水无声滑落。她终于明白了——母亲发现了接生婆杀害女婴的秘密，所以才...
井底突然传来"咕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入水中。杨小梅浑身一颤，抬头望向漆黑的井口，一种被监视的感觉再次袭来。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将铁盒塞进怀里，杨小梅开始艰难地向上攀爬。湿滑的井壁让她几次险些滑落，指甲缝里塞满了青苔和泥垢。怀中的铁盒像一块寒冰，贴着她的胸口，让她浑身发抖。
当她的头终于探出井口时，东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杨小梅大口喘着气，正要爬出井台，突然僵住了——
一双沾满泥土的布鞋出现在她视线中。
杨小梅缓缓抬头，顺着那双鞋往上看：打着补丁的裤腿，微微颤抖的手，最后是刘大山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老人拄着拐杖站在井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找到了..."杨小梅声音嘶哑，泪水混着井水滑落，"找到证据了..."
刘大山没有伸手拉她，只是深深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她怀中露出的一角铁盒上。"小梅啊，"他的声音异常疲惫，"有些事，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晨光中，杨小梅注意到刘大山的右手紧紧攥着什么——那是一把与铁盒中一模一样的小剪刀。
